高之水注意到他的目光,眼神闪烁起来,那眸子随带着笑意,却叫人后背带起一阵寒意。
“薛小姐别担心,只是高小姐和都察院的一个交易罢了。”
他上前,抬臂伸手,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的耳边,忽而猛地一收力,耳环被坠了下来,安安稳稳的躺在他的手心。
高之水吃痛的惊呼一声,连忙捂住右耳,鲜血顺着她的指缝渗出,她焦心的转身,急着让薛映查看,“我的耳朵……快看看我的耳朵。”
痛的像是耳朵被撕裂了一样,她平生最得意的便是她每一丝每一寸都精心呵护过的身体,如若耳垂当真被撕裂,远比身陨更叫人接受不了。
薛映颇了解她这人所思所想,立刻检查后道:“无碍无碍,只是渗了一点血。”
高之水愤愤抬头,痛的眼泪就要流出,她含泪咬着唇道:“宋大人已然拿到这耳坠,交易可到此为止了吗?”
宋延倾捏着那耳坠,将它举到眼前,趁着烛光月色细细瞧着,内体通透,没有丝毫杂质,上面还挂着点点血痕,他听到高之水说的话,扬唇一笑,转身踱步道:“我平生最痛恨的便是受人威胁,这事儿——没完。”
他转身,将耳坠抛向沈羿苛,双臂环胸,缓步踱至屏风后坐定,浅酌起茶来,留下二字:“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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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褚寿这边也方方坐定,她提着裙袍,眼睛盯着对面陆霄年,滑坐到了靠窗的那边。
宜春居外依旧热闹的很,小贩不知疲倦的吆喝着,岸边树了一排灯笼,男男女女聚在那里,打着灯谜,陆霄年看着外面夜景,看出了神。
“陆狗贼?”褚寿嘴里叫着他的名字,抬脚踹了一把,问道:“看什么呢?”
陆霄年小臂支在桌上,大手无力的垂着,回神转眸,从怀中拿出一本小书,书面上印着三个大字——“异闻录”。
他把书推到褚寿面前,淡淡开口道:“最近计划着想开个书局,想把你这书收录进来,你授权出书,我去刊印,拿去卖钱,你六我四,不知郡主意下如何?”
褚寿安稳朝后靠着,嘴角微微勾起,抬手拿起那书,狐疑的翻看着书,边道:“好商量……”
陆霄年浅酌了一杯清茶,继续道:“市面上盗版书册不少,我都可以帮你一一收回,这诚意如何?”
“我七你三,这才叫诚意,本郡主只投你一家,如何?”褚寿笑着,又将书推了回去。
陆霄年垂眸一笑,早猜到了她会讨价还价,属实是意料之中,没做犹豫,点点头道:“可以,成交。”
褚寿见他如此爽快,有些愣眼,总觉得自己无形之中又亏了一大把……
说罢,陆霄年又拿出一张折起来的纸,递到褚寿面前,脸色有些凝重,压低了声音道:“今天找你来还有一事。”
“哦?”褚寿应了一声,翻开那纸,略略扫过一眼后,眸子沉沉,起身,一手拢着那跳动的烛火,一手将那张纸递到火中。
烛火瞬间引燃纸张,那黄纸在飞舞的火势蔓延下,变成了灰烬一片一片的飘落。
陆霄年见火就要烧到她的指尖,抬臂伸手,接了过来,双指捻过,聚拢来将那纸插进了茶杯,不一会儿,火光泯灭,只剩下了灰烬。
褚寿坐下,同样的面色凝重,而后她缓缓开口,沉声问道:“京都设有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皆可由你投状,为何要来找我?”
陆霄年无奈笑了一声,摇摇头道:“我只知我家大哥贿赂高官,私运边疆玉石,中饱私囊,至于和哪位高管勾结,又受到哪位高官庇佑,这些我一概不知,若投错了状,递错了消息,岂不是自讨苦吃?我思来想去,本打算去幽州找你,谁知你自己回来了。”
褚寿伸手叩了叩桌面,问道:“你这是?大义灭亲?”
陆霄年摆摆手,感慨道:“别,我可没那么高尚,都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如今我家老爹渐渐放手生意,一大头都在我家大哥手里,老子虽然没什么抱负,但总得要活下去,没得天天放债收债,烦都烦死了,还是该争一争的……”
“最近青州铜矿那事儿闹得沸沸扬扬,你不会不知吧?”
“铜矿?”
“有人在青州私采铜矿,长途跋涉拉去了明齐与尤沿边界,算是走私,被关口拦了下来,这才一步一步查到了青州,听说是青州那玲珑寨的山匪搞的鬼。”
“山匪?”
陆霄年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仰头饮下,继续道:“对啊,正是山匪,陛下遇刺,是北境派来的刺客,尤沿这一介小国便也联合山匪蠢蠢欲动,开采铜矿,炼成兵器,野心昭昭啊。”
接着他又提醒道:“最近我瞧着你与那幸王世子走得近,特意给你一句忠告,他再担着世子的名号,不过也是尤沿质子,鬼知道这私自开采铜矿之事是不是与他有关……”
陆霄年说完,拿着茶杯看向窗外,夜色有些浓重,灯火阑珊,欢歌笑语都顺着窗阁飘了进来,他却望着晃了神。
褚寿听了这一大串话,也默默的在心里消化着,望向窗外,湖面上映着灯火波光粼粼,也看着失了神。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陆霄年才转过头来,看着对面思索着的某人,眉头微蹙,睫毛直直的垂在眸前,微微抿着嘴,棕棕的眸子定定的看向远处,他想到从前与褚寿斗智斗勇却屡遭背刺的情形,不由得嘴角勾起,还真有人五年了都没什么变化的吗?
颇好奇的问道:“郡主可想出了什么良策?”
褚寿还愣愣的看向窗外,木木的摇摇头道:“没,现在想不出来。”
说完之后,她才回了神,长叹了一口气,重重的趴在桌上,含糊不清道:“上有北境下有尤沿,内忧外患,我还不如想想办法,催催赵无极抓紧给陛下治病呢……”
“不过呢,眼前倒是有一个小忙要让你帮帮。”褚寿说着,眼神亮了起来.
俗话说,人生在世,万般无奈。诸多糟心之事,哪能一件一件都由她顾及到?
她如今人就在京都,既不在北境又不在尤沿,两双手加起来也不过一桌长,眼前事还未得解忧,哪有功夫把手伸到京都之外的?
没这道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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