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伯伦既没有显赫的家世,也没有太多的机会,直到年近六旬才坐到了守备这个职位,这还是在前一任守备意外离职,而大多数名将都死于沙场的情况之下。不过这个人的能力,在楚天罡当政时期就已经得到了他的认可,可惜楚天罡在桑干回来不久就离世了。
现在的康乐王朝内忧外患,大多数地方势力已经脱离了政府的掌控。为数儿不多还和大都有联系的,也就那么几个镇,昌图就是其中之一。但纪伯伦的忠诚并没有换来朝廷的信任,在楚学舟正位不久,就给他派了一个副手,明着是要帮他防守城池,抵御外侮,实际上是在他的身边安了一个眼线,这一点他也很清楚,虽然比较反感,也没有明确的表示反对。
这个负责监视他的人姓伍,叫伍洲彤。这个人虽然是个文人,来历却很不一般。他的亲姐姐,是楚熊的正室夫人,侄女是现在康乐人的皇帝楚学舟的皇后。他本人也很了不起,是两榜出身的状元,先后任职过大名府、衢州府的府尹,后来调回大都,是大理寺的正堂主事。他一向以严厉著称,“所历府县,皆畏而惮之”,这是正史上对他的评价。他的年纪要比纪伯伦小一些,大约五十岁,体形高大,看起来不怒自威。
伍洲彤到府之后,只参加了一次接风宴,这之后,除了公事之外,和纪伯伦基本上没什么交集,和其他的人也没什么交集。与他同来的,有十几个人,其中四个是护卫,一个幕宾,还有一个是他的小儿子伍伯兰。其余的人就是他的随从了。
伍伯兰的年纪在二十左右岁,和他父亲的高大伟岸不同,他要显得孱弱得多,瘦瘦的身子和高高的颧骨,让人有着一种营养不良的错觉。但他眼睛里的那一抹光却透漏着诡谲与精明,让每个看见他这双眼睛的人,都会记一辈子。
这样儿的两个人,让纪伯伦很难适应。在此之前,所有的事情只要他决定,就可以付诸实行了,现在却要和伍洲彤商量,在征得他的同意之后,他才能再做决定。
伍洲彤很少主动来找他商量事情,因为他每天都会来衙门里照面儿,有事情基本上就在公堂上解决了。但这一次却一反常态,他不但亲自来找纪伯伦,并且和他一起到了内宅,纪伯伦的书房,才肯说明来意。
“黎九元攻破了龙石堡”。他脸上的表情,足以说明他的惊惧与深深的担忧,为了进一步表达这种惊惧,他做了进一步解释:“而龙石堡离昌图只有三百里,三百里路,最迟三天就可以到达了”。
这个消息,纪伯伦比他知道得要早,也同样儿对此深表担心,不过,他倒是没有伍洲彤那样儿的不安。在他经营的这几年里,昌图已经成为了一座比龙石堡还要坚固的城市。无论是从火炮的配置上,兵力的分布上,还是储备上,都比龙石堡要好得多。所以,当他见到伍洲彤如此慌张的时候,不禁皱了皱眉头,淡然说道:“城防方面,大人不必担心,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内部的一些问题。如果黎九元来攻打昌图,我恐怕很难军政兼顾,到时候还需要大人的鼎力相助,希望大人你可以顶住压力,不负国家众望啊”。
纪伯伦简单的几句话,就把军政分开了,他的意思无疑是在说,军事方面,到时候由我来负责,政治方面就交给你来处理了。
伍洲彤当然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但他的忧虑之色并没有减轻。
“大人自信能守住昌图”?这句话问得极其冒昧,尤其是在这种时候。他尽管没有轻视他的意思,但话中所表达的,却分明是在轻视他,所以,纪伯伦不禁勃然大怒,他冷冷的看了伍洲彤一眼,说道:“陆星河守不住龙石堡,不代表其他人也守不住,而且,昌图不是龙石堡。大人可能一直有一种错觉,认为龙石堡是康乐的门户,向来以险要著称,就认为它是最坚固的堡垒,陆星河是世之名将,就一定强于其他的人。龙石堡在十年之前,的确算得上是天下最坚固的堡垒,但经历了两次战争的洗劫,以及大灾难余威的波及,龙石堡的防守,已经大不如前,和平常的堡垒基本上没什么区别了。陆星河当然也不是徒有虚名,他的军队也算得上是精锐,但他的政治能力却极其糟糕。在龙石堡的治理上,犯了巨大的错误,导致了他在和黎九元对峙的时候,发生了内部叛乱,他的失败,非战之罪。而昌图和我,都有些不同。这一点,我不想多说,到时候大人您就会亲眼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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