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帐东西,丢老子的脸!”他挥起马鞭朝那两个中军连军士噼头盖脑地抽下去,两军士既不敢躲,也不敢喊,只得咬牙硬生生地挺着。
“段老三,不许体罚士兵!”杨铭大声喝止,段思德被他这么一喝,脸涨得更红了,那鞭子在手里却终是不敢再打了。
中军旗下撑起两张行军桌拼在一起,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来,杨铭和军营主官丁有三、参谋长徐伯成、一营营长何茂才及五位连长一起围坐进餐。他一个人坐在上首方位,右侧坐了丁有三和徐伯成,左侧坐了何茂才、段思德、谢庆元,下首则是一连连长左明秀、二连连长顾立威、三连连长李大昆。按论资排辈,谢庆元这个四连连长是坐不到次席的,但他的兵没有私藏银两,刚受到杨铭的表彰,是以丁有三便让他跟营长何茂才同坐次席了。
今天大军初战得胜,杨铭让军官们跟自己一起进餐,也算是一种鼓励表彰之意,这些军官大多也是头一次和主帅同桌,顿时都有一些受宠若惊之感。
桌上摆满香喷喷的白米饭、肉包子、红烧马肉、腊肠片、马肉汤、菜蔬,还有一坛黄酒,所用的餐具也都是细瓷碗盘,整个军中这是杨铭才有的待遇。古代生产力低下,细瓷器还是比较昂贵的,条件差一点的人家一般是用粗瓷碗,或者木碗、毛竹碗,顺义军食堂配置使用的也是粗瓷碗,但大军出战却不方便携带瓷器,因为瓷器经不起运输磕碰,是以出战的军官和军士们所用的餐具都是木碗或毛竹碗。
“今天是元宵节,弟兄们却还要浴血奋战,”杨铭端起盛满黄酒的瓷碗微笑地环视一桌官将,“来,我先敬大家一碗,以为感佩!”
一桌人都站起身来,连说“不敢不敢”,双手端了酒碗跟从一饮而尽。
“各位酌量自饮,吃饱吃好。”杨铭不甚饮酒,这一碗干了便不再奉陪了,但这桌军官中不乏酒量甚大之人,因晚上还要夜行军,他提点他们不要喝得太多误事。
“多谢将军!”
按明代的习惯,男女是不同桌吃饭的,之前的几天行军中午不开伙,早晚饭韵秋都是跟杨铭一起在中军帐篷里吃,并没有外人在场,杨铭让她同桌而食,她也便照办了,但此时杨铭和军官们共餐,她自然是不便参与的。
韵秋一个人站在瞭望台的后面,这里是整个阵地的最高点,抬眼望去,太阳已经落山了,天边弥漫炫烂的晚霞,金色的霞光映照大地,阵地里,成百上千的军士和民伕或站或蹲,手里捧了大碗吃饭,数百匹战马挤在阵地的两侧,俯下脖子吃草料和麸豆,间或扬起头来,在晚风里发出一阵嘶鸣。
一个亲兵双手捧来托盘将食盒送到她面前,她低头看去,却见托盘上的长方形圆角食盒竟是如水晶般晶莹剔透,心中不禁咦了一声,拿起那食盒仔细打量,透过略带琥珀色的盒壁,里面的米饭肉菜清晰可见,食盒盖子上嵌放了快子,饭菜的热气在盒盖内壁凝成一片细密的雾滴。
她不可能知道这是ppsu材质的便携饭盒,这种材质轻盈透明,坚固耐摔,而且耐高温,可以在高压锅的蒸气里清洁消毒。将食盒拿在手中转视了一番,掰开盒盖四边的搭扣,一阵饭菜香气扑鼻而来,她下意识地抬头向瞭望台前方望去,却见杨铭正和丁有三等军官同桌而食,她只能看到杨铭的背影,隐约听到一桌人欢快的交谈声。
心中一阵暖洋洋的感觉油然升起,韵秋嘴角露出了微笑。
后方阵地的救治所里,一身青布道袍的参谋温如庭三两口扒完饭菜,又掏出怀里的笔记本翻看,笔记本上是他用蝇头小楷整理记录杨铭讲解的救伤知识和看护要点,文字之后还画了一张表格,表格内填列了十几个伤员的姓名和定时测量的体温数据。
“陈班长情况怎么样?”他来到躺卧伤员的木板旁,问守护在侧的军士。
“报告温参谋,刚才喂了半碗稀粥,又睡过去了,大夫也来搭过脉,说暂时没有大碍。”
温如庭点了点头,伸手从伤员腋下取出一支体温计,迎亮看了看,水银柱恰好压在那个带框的“37”,顿时心里大费踌躇。
“将军说过,若是里面的线过了这个框便要报告于他,现在这线刚好压框,报还是不报?”
沉吟片刻,他悬肘提笔在笔记本的表格里记下了体温数据,将体温计甩了甩,又塞到下一个伤员的腋下。
“等会就要整装出发了,这些伤员能骑马的,便骑马,不能骑马的,用车载运,记得车上的被褥垫厚实一些。”他对左右吩咐道。
天边的霞光渐渐暗澹了,阵地里一片忙碌,大军正在整装待发。所有会骑马的军士都分配了马匹,今日一战缴获的马匹已经超过了出战军队的人数,现在的问题是大半的军士都不会骑马,数百匹空余的马只能用来驮运缴获的物资,或者调拨到辎重队去拉车。
仍是按之前的行军序列,杨铭将四连摆在队伍的前方,一连的骑兵分开到四连两翼,后面跟随第二连,然后便是他亲领的中军连,后方是民伕、辎重车队和负责后卫的第三连。
“韵秋,你晚上视力如何?”跨上战马之前,他微笑地问道。
“我没有夜盲症。”韵秋冷哼一声,“干我们这一行的,晚上若是看不清,人家根本不会要你。”
“呵呵,是吧。有夜盲症也没什么,补充点维生素就行了。”
杨铭从马背上的行囊里掏出一个硕大的kirkland复合维生素塑料瓶,倒出两粒维生素片,往自己嘴里扔了一粒,又递了一粒给韵秋。
他在美国养成了餐后服用维生素片的习惯,美国市场的维生素是作为食品出售的,价格很便宜,500粒大瓶装的复合维生素片才十几美元,很多人都有这个习惯。
“这是什么?”韵秋不解地问。
“别管,吃了有好处。”杨铭仰起脖子咕冬了几口水,又将手里的1.55升容量的纯净水瓶递给韵秋,当然,里面的纯净水早已喝完了,现在装的就是凉开水。
韵秋半信半疑地喝了一口水吞下维生素片,杨铭又从行囊里摸索出一粒药片递给她。
“你……,这又是什么?”韵秋感觉有点难以忍受了。
“armodainil,这药能抗睡,可以让你保持整夜的清醒状态。”
二战时期,各国军队里普遍使用甲基苯丙胺作为抗疲劳剂使用,也就是后来俗称的冰毒,战后转入民用,以“抗疲劳素片”的名称在各国的劳动人群中流行,到1960年代医学上发现这种药物的成瘾性和毒害作用后,被逐渐禁止。而后在1990年代,新一代的抗疲劳药物modainil问世,经过海湾战争的试用证实其有效性和低副作用,其后又发展到下一代的armodainil,效果更好且副作用更小,除了军队之外,一般人群也开始流行使用,尤其是欧美和东亚的学生,将其作为考试前复习冲刺的灵丹妙药,形成滥用。
“抗睡还用吃药?”韵秋不屑地说,“以前我出任务,三天两夜没合眼也没吭一声。”
“你是我的副射手,我需要你保持最佳的状态。”杨铭微笑地自己先含了一片,从韵秋手里拿过水吞下,又将水递给她,韵秋无奈只得将药片服下了。
“好了,现在我给你安装夜视镜。”
“夜视镜?”韵秋再次不解了。
“嗯,最新式的第五代全彩夜视镜,”杨铭上前一步,将x27夜视镜安装在韵秋的凯夫拉头盔上,“等到了夜里告诉你怎么使用,相信我,你会吓一跳的,嘿嘿。”
“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他将同型号的夜视镜往自己头盔上卡嗒一声装好,翻身上马,按住肩头手持式电台的送话键,大吼一声:“全体注意,开拨,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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