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着小芽儿走到湖边,她用手轻摇湖面。
这是我平生见过最美的图画,一个面容清秀的孩子,一面碧水如明珠般的湖泊,一个足以燃烧掉一切的信仰……
那个孩子就是我的妹妹,小芽儿!
她的笑顷刻间沉寂下去,她仰望着天,我看到眼泪从她干净清澈的眸子里滑落出来,我说,小芽儿。
她的泪珠滚入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她说,姐,纳木错真的是大地的眼睛吗,它能看到天上吗,它能看到爸爸妈妈吗?
她大哭起来,哭声刺激着我的每一道神经,我听到里面夹杂着的绝望、破碎还有她隐忍已久的伤悲。
我撩起她的长发,望着这个苦命的孩子,心碎般的难过。
小芽儿不哭,等找到七瓣雪后,姐带你回家。
这是小芽儿自懂事以来,第一次在我面前哭泣,她说,姐,我早知道了,爸爸妈妈永远都不会再回来,姐,你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无论发生任何事情。
我看到小芽儿的倒映影射在纳木错干净的湖面上,是那么的柔弱,娇小,眼泪也瞬时涌出,掉入湖里,将小芽儿的倒影轻微的摇晃。
下雪了,真的下雪了,在十一月的月末。
雪花纷纷扬扬的落满了整个旷野,我抱着小芽儿穿梭在层层的雪影中,仔细辨认着每一片花瓣,喀木说,在每年的十一月,纳木错上就会飘起七瓣雪,只有这七瓣的雪花,才可以医好小芽儿的眼睛。
可一直到这场雪花结束的时候,我依然没有看见七瓣的雪花,而我走过的地方,印记却已被苍白淹没。
小芽儿望着我笑,她说,姐,没关系,总会有的。
在十一月的最后一个下午,我站在纷扬的雪花中,等待着最后的希望,落寂的雪花嘲弄般的围绕着我飞旋着,我听到后面有人在叫我,姐。
小芽儿捧着一个大大的雪球,站在雪中。
她说,姐,七瓣雪。
然后她倒下了,雪花落满了她全身。
我心疼的抱起她,她睁开眼睛望着我笑了笑,说,姐,你冷吗,我抱抱你。
我抱紧她,亲吻着她的额头,她的脸在风雪中没有了一点温度。
小芽儿,找到七瓣雪之后,姐带你回家。
她摸着我的脸,笑着说,姐,我可能永远都看不到七瓣的雪花,也永远都看不到我亲爱的姐姐了,但是我在喀木面前许过愿,只要我最爱的姐姐能快乐坚强的活下去。
姐,如果你找到七瓣的雪花,你一定要捧着它帮我说出我的愿望。
我的愿望是如果我死了,能有一个人像我一样的爱你,能够代替我陪伴你,照顾你一生一世。喀木说过,七瓣…七瓣的雪花,可以实现我的这个愿望,姐你一定要帮我……
那一刻,我难过得要死,这个我视为生命的孩子,这个我曾发誓要让她幸福的孩子,而这一刻,我却只能心碎。
小芽儿的眼神渐渐的暗淡了,笑容也慢慢僵硬在脸上。
我看到小芽儿清澈的瞳仁正一点一点离散,一阵尖锐的伤痛从心底滑过。
我看到那个坐在门槛上一直等我回来,然后高兴的对我说姐饭还热着的孩子,那个抱着我的脖子说姐你冷吗我抱抱你的孩子,
那个跪在长椅上听着古姆曲的箫声泪流满面的孩子,我的亲妹妹,这辈子我最心痛的人,正在我的怀里,慢慢闭上眼睛……
雪花落满了我们的肩头,黑色的悬崖,白色的浪涛,一切都开始沉睡了,我哭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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