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诏狱里头越发黑暗不见一点光亮。

刘秉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纵然是白天如何的严刑拷打,到了这个时候,也应该歇一歇了。

周围都是腐臭的味道,老鼠和蟑螂从他的指尖爬过,可是他都没有察觉。

他的一双眼睛彻底废了,眼里只有无底的黑暗。

但是这似乎没有什么不好的。

因为,他还能看到其他的场景。

看到他那年进士登科,登上金銮殿。

看到他那年被人榜下捉婿,成为了陈家贵婿。

当初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朝看尽长安花。

但是,最最让他怀恋的是钟鸣带他进了一处宅子,他看到那花厅之中坐着一个蒙着盖头的女子。

女子将盖头掀下,对着他柔情似水地喊了一声“老爷”。

女子温柔也善解人意,像是一湾清水,不管他在朝堂之中受了何等的委屈,只要回到家中,都能将其化为绕指柔。

后来,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出生。

第二个……

第三个……

在那个宅子里的日子,是刘秉这辈子最快活的时光。

可是眼下,他快要死了……

他似乎感觉到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他不能清楚,他明日是否能经受住那样的拷打。

不行!

刘秉忽然惊醒过来。

“来人啊!”

他的声音沙哑着,但是他依旧竭力呐喊。

“来人啊,快来人啊,我招,我什么都招……”

“来人啊……”

周围的狱卒都睡了,像他这样低哑的喊声应该是没人能听到吧?

刘秉喊到力竭,就在快要放弃的时候,忽然一个脚步声停到了刘秉的面前。

那人道:“刘大人,你有什么事吗?”

刘秉像是看到了希望,他喊着:“快,快去禀告陛下,说臣有事要招。”

“哦?是关于什么事的?”那狱卒不慌不忙,却还询问起刘秉来了。

刘秉此时心急如焚,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只道:“是……是关于钟大人的。”

“钟大人?钟大人能有何事?”

刘秉此时觉得今日这狱卒的话似乎太过多了些,有些不耐烦道:“你问那么多干什么?你只管叫便是了。”

却听那狱卒推辞道:“此时夜已经深了,陛下已经歇下了,刘大人要找陛下,只能等到明天早上了。

刘大人若是有什么想说的,与在下说也是一样,明日在下会将刘大人的话转达给陛下的。”

刘秉到底在官场上混迹了多年,登时便觉察出了不对劲。

“不对!”

“你不是这诏狱的狱卒?”

“你是谁?”

刘秉声音又惊又怕,那人听到之后怪异地笑了两声:“在下是谁,刘大人,你真的不知道吗?”

“你是……钟鸣的人?”

“这么快就猜到了?也不枉费大人在官场上混迹这么多年啊?”

那人说话间,刘秉便听到了一阵“丁零当啷”类似于金属相交的声音。

他在开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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