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各样的言语冲进她的耳朵,把她赶进了封藏已久的回忆里。

她为什么不死呢?

其实她也是想过的,从一个高门贵女沦落为瘦马是何等的侮辱,只是娘亲死的时候跟她说,她是顾家唯一的血脉了,无论如何都必须要活着。

“做过瘦马又怎么了,她又没有杀人放火,更没有偷鸡摸狗,凭什么做了瘦马就一定该死呢?”一道响亮的声音宛如一道惊雷划过了众人的耳边也让顾扶华如雷震耳,众人纷纷一惊,寻找声音的来源。

那些污秽的话语顾扶华早就听过了无数次,因此面对众人的抨击她并没有在意,只是这样的话语她还是第一次听见。

这道声音的主人正是高台上的崔序秋。

崔序秋说出话的当口,立即有人反驳道:“她一个清清白白的世家小姐,居然沦为了一介瘦马,若她是个要脸面的,可不是就该以死自证清白,她若死了我们还能高看她几分。”

“她想要活着怎么了,难道还要为了你们能高看她几分去死吗?”

“崔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清白和尊严就是我们女子的命,崔家乃文官之首,你贵为崔家的小姐怎能说出这样的话?”

崔叙秋还想说些什么,立刻有一位黄衣女子来拉住了她,这位女子正是崔序秋的姐姐崔梧秋。

崔梧秋让人把崔序秋拉了下去,当即向大家说道:“家妹不懂事,一时口不择言让大家见笑了。待宴席结束后,崔家一定好好教导。”

此时,一直不出面说话的三公主才发话:“无妨无妨,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众人眼见着三公主发话,便也不再说什么。崔梧秋可是即将要嫁给太子的准太子妃,多多少少都得给几分颜面。

发生了这样的事,顾扶华在这里是待不下去了,起身就准备提前离席回府。

在回府的路上,她的脑海里回荡着崔序秋的这一番话,觉得奇怪得很。她跟崔序秋明明就素不相识,崔序秋又为何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为她说话呢?

马车一路驶过繁华的大街,走过几个酒楼时,顾扶华突然听到了一阵似曾相识的声音,拉开车窗一看,竟是崔序秋喝醉了在酒楼门口嚷嚷道:“这就是个吃人的地方,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凶手……”

毕竟崔序秋方才在公主府帮过自己,见此,顾扶华吩咐马车停下,带着菊香去扶了一把恰好差点要摔倒的崔序秋。崔序秋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顾扶华,皱着眉说道:“是你啊!”紧接着她又用力地握住了顾扶华的肩膀,眼睛里迸发出强烈的情绪:“你可不要被她们吃掉了!”

“崔小姐说笑了,这人怎么都会吃人呢?”

顾扶华才刚说完这句话,崔序秋竟直接醉晕了过去。

菊香同顾扶华两人一同扶着晕过去的崔序秋,菊香问道:“小姐,崔小姐晕过去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顾扶华知道方才崔序秋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那番话本就不妥,如今又喝得如此酩酊大醉,如果贸然把她送回崔府,若让对崔家不怀好意的人知晓恐对崔序秋及崔氏的名声不好。

思量之下,顾扶华唯有先把崔序秋先带回顾府醒醒酒,再派人去告知崔氏的人自己与崔序秋在途中碰到觉得投缘,就把崔序秋请去顾家坐坐。

虽然顾家如今也是众人避开的对象,总比让旁人知道崔序秋一个人在酒楼喝得酩酊大醉好。

“小福,过半个时辰你就回去公主府告诉崔大小姐我请崔二小姐在顾府闲坐,请她晚些派人来接崔二小姐回崔府。”

方才在宴席上顾扶华看崔梧秋是极为维护的,且崔序秋和崔梧秋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先告知她再由她来安排崔序秋最为合适,毕竟崔氏内部的情况她也不知晓。

……

崔序秋醒来时,自己已经躺在了一个陌生的房间。她摸了摸自己胀痛的额头,依稀记得自己好像是醉倒在了酒楼前,在晕倒前她好像还碰到了在公主府被众人围攻的那个小姑娘。

崔序秋才刚醒来片刻,就看到顾扶华领着一个丫鬟走了进来。

“崔小姐你醒了,莫怕,这里是顾府,我见你醉得晕倒了就把你带回了顾府。”

“我已经派人告知了崔大小姐在路上碰到你和你有缘,就把你请来了顾府坐一坐。”

顾扶华知道一个女子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醒来必定会害怕,害怕自己躺在了不该躺的地方,害怕自己的家人以为自己失联了,因此一进来顾扶华就开门见山地直接说了这些事情。

崔序秋一听就明白了顾扶华的意思,讪讪地说道:”不好意思,叨扰了。”

顾扶华一边给她递了一碗醒酒汤一边说道:“崔小姐今后还是莫要自己一个人出来,要知道一个女子的名声可是最要紧的。”

崔序秋听罢自嘲地说了一句:“哼,名声,你们一个个的都把名声挂在嘴边,名声当然要紧了……”她说着说着便有些红了眼眶。

可怜她一个二十一世界的汉语言文学博士出了车祸穿到了这个封建的朝代,这不能干那不合规矩,简直是要憋屈死了。

“不管怎么样,今天谢谢你了。”崔序秋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崔小姐今日在公主府为扶华仗义执言,扶华此举也是投桃报李。早在两个时辰前,扶华就已经派人通知了崔大小姐,想必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派人来接你了。”

崔序秋听罢倒显得更加愁眉苦脸了,恹恹地躺在床上不说话。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顾扶华不是一个多事的人,便也没有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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