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走入房内,凝视了母亲的遗像片刻,沉默不语,从抽屉里取出了一封信件。

“薰小姐,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遗书。”

主人郑重地将母亲的遗书交给我,我有些不解。

“走吧,出去走走,我们边走边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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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事不解,为何要故意漏出破绽,明明可以做得更完美。”

召哲言如此问道。

“本不为隐藏真相,只待有心人寻找。”

“那么,真相是什么?”

召哲言这样问道,这或许是他最想知道的。

主人沉默良久,徐徐道来。

“看看这荒芜的土地吧,若干年前整个国家处处都是如此,几近寸草不生,饿殍遍野。”

“国不国矣,民不民矣;民不民矣,国亦不国矣。”

“生于这寸草不生之地,生存在积尸如山之上,我,我们,不敢奢求什么,未曾想过什么。”

主人神色有如悲戚,有如痴狂。

“我自诩一心为公,想救民于水深火热中,不敢存寸许私心。”

“故受命往二位国家,誓死完成使命。”

“从未想过会顺利,已经做好了破斧成舟的准备。”

“本想利用薰小姐母亲善良的心性,却没想到我完全地低估了她。”

“她对我说,救一人不足矣,救万人不足矣,救万万人亦不足矣。”

“我问她何足矣。”

“万万人救一人也。”

“我寻思片刻,方恍然大悟,如梦初醒,甚是膜拜。”

“却未料,她又说道:然,亦不足矣。”

“我神情恍惚地再次询问道。”

“她微微一笑,沉默不语,神色有如亘古的星辰,璀璨,夺目,又孤寂。”

“循着与她接触到的那份感情,看着自己国家渐渐地进程,如今我或许大概能领悟其十之五六吧,然而却没有耀眼的光芒,只有一片的死寂。”

“她又对我说道,项目自启动那一刻就注定失败了,这是我们的任性,也或许必然要任性这一回,若能借其失败而助汝国民,也是为善了。”

“她并不需要这样做的利益,也并不在意危害哪些,因为她知道心的方向,便是明路。”

“生于这样善恶难辨的世界,却能做到随心而行而利天下,吾不及也,天下无人可及也。”

“或许天下便是其心,只是这天下是这宇宙所能容纳的吗?”

“我带着私心而去,带着完美而归,却终于认识到了自我的丑恶,世人的丑陋。”

“我,我们,只是打着正义凌然的态度怒吼着这是我应得的,疯狂地抢夺着。”

“却从未思考过一切的意义。”

“我们呵斥着不平等。”

“却从未真正知道缘由,仅仅痴迷于表象。”

“所以我们终究只是残缺不全的,与那行尸走肉无异。”

“我未曾知道我们的真实面孔,便踏上了行程,终于见识到明知真相却毅然向前的她,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者。”

“她明明可以走得更远,更远,却为我们选择停下,以一己之力而护我弱国周全。”

“有如救万万人不为而救万人也,至愚之人方会做的选择。”

“我有过蓬勃的志向,有过远方,却未能跨过她当日所为,权衡利弊,百思难得蛛丝马迹,我知道,我为公的一生走到尽头了,往后余生只能在质疑自我中度过了。”

“我做不到,我没有能力,然而有能力的人却为我们停下了脚步。”

“我并非惭愧于她的牺牲,而是对于不能望其项背的这份窒息感感到绝望。”

“我的公心已经在国民最为感激之事上停住了,我的私心已经在蓬勃发展的国家上得到了满足。”

“而今日,我的所有使命已然完成了。”

“我终于可以,解脱了。”

说完,主人停下了脚步,伫立在一个荒坡前,从衣服里渐渐掏出了一样早已准备好的东西。

“Enough!toomanypeoplehasgone.”够了,已经有足够多的人离去了。

召哲言说这话时,带着怒气,带着不满,甚至带着些许恳求。

“ButI"mnotthelastone.”但我不会是最后一个。

主人说完这话,没有任何迟疑,仿佛迎接宿命,枪声惊心动魄,令人胆颤生寒。

我是第一次听见现实世界中的枪声,也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在面前死去,倒在血泊中。

我低下头的时候看了看召哲言的表情,似乎愤怒消去,不满散去,唯有哀伤。

我本应比召哲言有更多感触,但连枪声响起之时,亦仿佛远在天边,面未改色,这是否也是一种悲哀呢?

第一次的,召哲言牵起了我的手,他的手有些颤抖,不知是害怕还是其他的什么。

他缓缓说道。

“我们救不了他的命,也救不了他的心。走吧,于此,我们已是局外人了。”

说完,就牵着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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