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想那么做,所以我并不希望她跟来。”扶正眼镜,张燕铎轻声说。

“不跟来她就不是叶菲菲了,我是第一天认识她吗!”关琥气愤地回道。

胆大、心细、好奇心强,叶菲菲要是排第二,就没人认第一了,当初在劫机事件里她就是凭借机智制服歹徒的,他们也是因此而开始交往的,但那时是出于迫不得已,跟这次完全不同。

希望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她能改变想法,关琥不太抱希望地想。

几个小时后,飞机停在了转机的机场,距离下一趟航班起飞还有很长时间,关琥坐在候机室的椅子上,靠着椅背打盹张燕铎坐在他对面打游戏,不知道是玩什么,不时有啾啾叽叽的怪声传来。

关琥太累了,连提醒对方静音的气力都没有,耳畔听着电子音正昏昏欲睡着,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然后他听到属于叶菲菲的大嗓门响起。

“这只猪,他居然还能睡着!”

奇怪,他怎么会找这么粗鲁的人当女朋友?

刚想完,关琥的脑门上就挨了一下,他捂着头皱眉抬起眼皮,就见叶菲菲扬起的手被张燕铎拦住了,镜片后的目光有些凌厉,说:“他累了,有什么事跟我说。”

叶菲菲好像被张燕铎的冷厉吓到了,乖乖收起了大小姐脾气,将手机递给张燕铎,说:“学姐又给我来信息了,她现在很危险。”

她已经换下了制服,穿了套休闲运动服,卷发在脑后扎了个马尾,肩上背着小包,外加旅行箱,看上去就像普通旅行者,也让关琥明白他的担心终于变成了现实。

他站起来,凑到张燕铎身旁一起看,栾青在短信上说她已到了敦煌,现在正在去小云给她预定的酒店的路上,接下来小云会告诉她怎么飞天,让叶菲菲不用担心。

“学姐可能是怕我因为她的不辞而别生气,给我发了好几封邮件,其实比起生气,我更好奇飞天是怎么回事。”

叶菲菲翻动着手机页面,给关琥看栾青给自己的邮件,一共有三封,里面没有提到她为什么要敲晕叶菲菲,只是解释了自己离开的原因,又大篇幅地提到飞天的梦想,以及她将要入住的酒店名称,详细得像是她很期待大家观看自己的飞天壮举。

看完邮件,关琥尴尬地看向张燕铎,他一直以为是张燕铎将叶菲菲骗出来的,原来

一眼看透关琥的内心想法,张燕铎扶了扶眼镜:“你不用道歉,我不会跟头脑简单的人计较的。”

“对不起不过,你怎么不解释?”

“这样不是更有趣吗?”饶有兴趣地看着关琥的尴尬反应,张燕铎微笑道,“让你可以看清楚你看到的事实并不一定是事实,你认为的真相也未必是真相。”

“是”关琥老老实实地低头认错。

“你们在说什么啊?”叶菲菲不解地看他们。

“我们在说现在着急也没用,只能慢慢等飞机,希望栾青别想不开学什么飞天。”

“飞天到底是什么?”

“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张燕铎打断叶菲菲的追问,抬起手看看表,“时间还很充裕,所以小姐你要不要去补下妆顺便休息一下?”

一听自己脸色差,叶菲菲没心思多问了,把东西一放就跑去了洗手间,等她走远,张燕铎看向关琥,道:“谢凌云终于出现了。”

关琥低声却很郑重地说说:“我一定要在下一名死者出现之前抓住她!”

翌日中午时分,一行三人终于下了飞机,踏在了敦煌的土地上。

在登机前关琥试着劝叶菲菲不要再管这件事,都被她严词拒绝了,说她跟栾青最熟,有她在便于劝阻栾青做傻事,关琥知道她的脾气,再加上她说得不无道理,只好由着她了。

七月的敦煌已是非常炎热,三人从机场大厅一出来,热浪就迎面扑来,太阳高高悬在上方,仰头只见碧空万里,让人有种被高温压迫得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叶菲菲迅速掏出防晒手套跟帽子,接着是墨镜跟太阳伞,关琥转头看另一边,果然不出意料,张燕铎也戴上了宽沿帽,换上了墨镜,他叹了口气:“我觉得我们像是来旅游的。”

“四十度的高温下如果没点措施的话,就算是警察也会中暑的。”张燕铎说着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备用的帽子跟墨镜递给关琥,出于不想遭罪的心理,关琥犹豫了一下还是接受了。

“我去叫车。”

叶菲菲跑去找扬招点,看看被扔在自己脚边的旅行箱,关琥认为她只是不想花力气提东西而已。

两人跟在后面,车站附近围了不少人,让他们不得不拖着旅行箱穿梭在人群里,一路上不时被堵住,有人操着带有当地方言的普通话跟他们搭讪,内容无非是询问是否需要向导,或是特价包车一日游的揽客生意人。关琥瞅瞅张燕铎那瘦弱的身板,干脆两只手拖着三个人的箱子冲在前面,看他长得魁梧彪悍,还戴着墨镜一副很不好惹的样子,大家都主动给他让路,而张燕铎只拿了个轻便的小背包,悠闲地跟在关琥后面。

快到路口时,遇到几个扎堆的旅行团,有些导游拿着小麦克风正在跟大家讲述注意事项,里面不乏特意穿了类似民族服饰的年轻人,见此叶菲菲早忘了叫车的事,拿出相机开始东拍拍西拍拍。

“老板,来拍照。”她转身冲张燕铎说。

见张燕铎要过去,关琥不满道:“这位先生,请不要对朋友的女人出手。”

“吃醋啊,”张燕铎收回了脚步,笑吟吟地说,“她好像是你的前女友。”

“少废话,叫车去。”

关琥用下巴一指,示意张燕铎做事,张燕铎却没动,而是看着他身后,笑容微敛。关琥转过头去,就见不远处站着几个人,站在最前面的是个身材瘦小肌肤黝黑的女子,这么热的天,她却任一头长发披在脑后,胸前则挂着一串很大的绿宝石项链。

只是一个很平常的女人,她正在跟身边的男人聊天,关琥没在意,见张燕铎一直盯着她看,故意打趣:“一见钟情?”

“我见过她。”无视关琥的玩笑,张燕铎说完,快步走了过去。不知出了什么事,关琥只好拖着箱子跟在后面,但当他们刚走过人行道,旁边突然冲出来一大堆旅行团的人,将整条路都挡住了,等这些人走过去,对面早已经没有人了。

“是谁?”察觉出张燕铎神情里的不寻常,关琥收起了笑脸,正色道。

张燕铎皱眉不答,反而突然伸手摸向关琥的胸口,等关琥反应过来对方是找东西时,张燕铎的手已经伸进了关琥的裤子口袋里,将手机掏出来,然后当着他这个主人的面按下密码,接着调出里面的照片。

“我说你这种大庭广众之下乱摸别人的行为不太雅观吧?”其实关琥更想说,当着自己的面擅自解码窥视的做法太嚣张了,可惜没等他说出口,张燕铎就把手机递到了他面前,指着里面的图道:“右上第三排第五张照片里,右数第三个人。”

那是关琥在谢凌云家的墙壁上拍下的图像,由于贴在墙上的照片实在太多了,导致画面很模糊,他照张燕铎说的看去,只能看出那是些合照,至于里面的人的容貌,很难分辨清楚。

“你确定是刚才那个女人?”

“百分之九十八。”

“好吧,那回头我要去配副老花镜。”自嘲完毕,关琥又抬起头,奇怪地打量张燕铎,“这么多照片,你是怎么记住的?”

“是啊是啊,老板你好厉害!”叶菲菲也凑了过来,然后不屑地对关琥说,“其实你该配的是智商。”

被称赞,张燕铎唯有苦笑。有些能力是天生的,他可以清楚记得哪怕是只见过一次的东西,与之相反的是,许多对于普通人而言轻而易举的事情,他却要考虑很久才能理解。

那样的生活他过了很多年,然后战战兢兢地步入这个社会,担心被别人看出自己的怪异。这些大家羡慕的能力在他看来只是累赘,如果可以,他宁可跟普通人一样,在普通的家庭里平凡地长大。

“老板?”不见他回应,叶菲菲又叫道。

张燕铎回过神,用手指划动着手机屏幕,说:“谢凌云给她拍了几张,看来她们彼此认识。”

虽然那些照片看上去都是旅行团的合拍,但只有那个女人重复出现过,关琥摸着下巴沉吟:“也许她们是合伙人,谢凌云要在这里做事,没有当地人的协助是不行的。”

“做什么事?”

关琥无视了叶菲菲的询问,自顾自拖着三个行李箱往出租车那边走:“先找个地方休息下,顺便吃饭。”

叶菲菲追了上去,张燕铎走在后面,总有种在被偷窥的感觉,他放慢脚步转头去看,身后人潮拥挤,根本无法分辨窥视的目光来自哪里,只好当是自己多疑,掉头跟上关琥二人。

下机后,叶菲菲曾试着给栾青打电话,却一直都是关机状态,三人只好照栾青提供的信息去了敦煌车站附近的一家五星级酒店,但进去后跟前台打听,却被告知根本没有叫栾青的客人入住,叶菲菲不死心,又提供了谢凌云的名字,得到的依旧是否定的答复。

“也许是用了假名,怎么办?”叶菲菲转头问两位男士。

张燕铎将目光转向关琥,示意由他定夺关琥抬头看看大堂前方足以抵达天花板的飞天壁画,选择入住。

安全起见,关琥要了两间相邻的低层客房,三人将行李放下,叶菲菲说要洗澡休息,去了属于自己的单间,关琥让她再打电话给栾青,她则直接将手机给了关琥,让他自己来。

关琥摆弄着手机,试着拨通电话,对方依然关机,反而是萧白夜的邮件到了,里面是有关栾青的全部资料。内容跟关琥怀疑的一样,看完后,他立刻回信过去,让萧白夜继续调查栾青的关系网,发完邮件后,他来到窗前,看着外面完全不同风光的景色,又开始拨打栾青的电话。

张燕铎把行李收拾好,取了换洗的衣服正准备去浴室,见关琥还在折腾手机,便说:“不用急,她一定会联络叶菲菲的。”

“我知道,但那样的话,我们就处于被动状态了。”

“你想主动也可以,警局的情报部门不是摆设吧?”

一句话提醒了关琥,走得太匆忙,他忘了跟小柯打招呼了,马上一个电话打过去,小柯接了,不等关琥发话,先说:“自杀案不用问了,我们已经收到上头的通知,那三起案子停止调查。”

“不是,我想拜托你另一件事,我给你一个电话号码,你帮我锁定它的位置。”

张燕铎本来要去浴室的脚步顿住了,就听关琥说:“不是市里,是敦煌对,就是有着飞天遗址的敦煌,她的手机关机了,我想尽快找到她。”

“你死心吧,你当我是黑客啊,就算我是黑客,就凭咱们局里的这些破机器,你觉得我能用搜寻到吗?”

“你想想办法,我很急,要是不及时找到她,说不定又会有一起自杀案出现了。”

“我不是不帮忙,是真的爱莫能助啊,舒大美女要跟你说话,你等下。”

关琥知道局里的情况,没有特批,就算小柯有能力,也不敢乱来,这时舒清滟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上头都勒令结案了,你还敢查?”

“我怀疑这个连环自杀案后面跟着其他的案子,不查清楚的话,之后一定会有更多人的死亡。”

“有什么证据?”

关琥不说话了,要说疑点,他手头上有很多,但若说确凿证据,他一样都没有,就算他被偷袭,但又有谁能证明这与自杀案有直接关联?

没心思再跟舒清滟闲聊,关琥正想找个借口挂掉,就听那头说:“把手机号报给我。”

“难道你除了解剖尸体外还可以搞追踪吗?”他不抱期待地问。

舒清滟不去理会他的玩笑,说:“要想查案就少废话,号码报过来,三十分钟内会有人跟你联络,你照指示做就行了。”

听她不像是随便说说,关琥收起了轻视之心,将号码说了,又问:“精确度怎么样?我们有两个人,可以分开找。”

“误差不会超过五米。”

不超五米?那是军方高层才能拥有的搜索设备吧?关琥的大脑有短暂的停顿,等他反应过来,只听舒清滟说了一句:“记得你欠我两顿饭。”

电话被挂断了,关琥想了想,跑去床头,将张燕铎刚整理好的东西拿出来,把必备物品塞进背包,谢凌云的照相机他也带来了,犹豫了一下,也一起放了进去。

“有希望?”看他的反应,张燕铎问。

“我一位法医同事说可以帮忙,误差在五米内。”峰回路转,关琥有点兴奋,“如果真是这样,那很快就能找到栾青了。”

“她军方有人吧?”

“应该还是很高阶的那种。”

舒清滟是空降过来的,关琥除了知道她对工作很着迷外,对她本人不很了解,对她的身份背景更是无从谈起,换作平时一定会好好打听一番,但现在他的心思都在追踪栾青上。

半小时后,果然有人打来电话,对方没报身份,而是直接切入正题,关琥也没多问,照他说的记下了地址,张燕铎在旁边拿出手机,输入地址迅速查找,很快就找到位于郊区的那个地点,粗略计算,从他们现在的位置出发最多三十分钟就可以到达目的地。

对方说了句“再联络”就挂了电话,关琥拿起背包往外跑,张燕铎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上。叶菲菲刚洗完澡,换上了恤加长裤,听到外面有动静,她头发都没顾得吹,在头上搭了条毛巾就跑了出来。

“出了什么事?”看到关琥跟张燕铎一前一后往外跑,她赶忙问,关琥头都没回,丢下句“待在房间里不要乱走”就跑远了,结果叶菲菲二话不说跟了上来,见状张燕铎叹了口气。

某个笨蛋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女朋友,他那样说,依着叶菲菲的个性不追来才怪。

于是三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跑出了酒店,关琥叫了车,见叶菲菲也挤进来,他忍不住说:“小姐你回去化下妆可以吗?我们在这里等你。”

“这种话也信,那我的智商得有多低啊,”叶菲菲摆手让司机开车,冷笑,“什么等我?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一下车你就跑了。”

被叶菲菲说中了心思,关琥翻了个白眼,为了不在路上耽搁,他把地址报给了司机,等车开出去后,他不无埋怨地瞅瞅一旁含笑不语的某人,张燕铎会意,小声道:“下次我来说。”

希望没下次,他不想跟不熟悉的人搭档办案,更不想身边还有个叽叽喳喳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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