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兔子坏了,谢九娘两眼通红,连声啜泣,谢十□□而得意起来,趾高气昂道:“不换就不换,喏,都还你。”

“我要告诉哥哥!”

“你告啊,你告啊,”谢十三叫嚣道,“你除了告状还会干什么。”

他站在谢九娘面前做鬼脸,捏着嗓子说:“我要告诉哥哥,哈哈,我忘了,你除了会告状,你还会吃虫子。”

“我没有吃虫子!”

“你吃虫子,略略略,吃虫子。”谢十三抓起完好的那只布兔子,佯装啃咬,“你是这么吃吗,还是这么吃?”

谢九娘被他挑衅,激动之下随手捡了个什么东西摔过去。谢十三灵敏躲开,更加恶劣嘲笑道:“打不着,打不着。”

谢九娘追着他打,只是次次落空,余光瞥见谢十三箱子里放着的弓箭,伸手抓来,生疏地搭箭。

围着他们的仆婢都不信她能射中,因此不觉得危险,只跟在她旁边劝道:“娘子快放下,仔细伤了手。”

谢九娘见过一位堂兄练箭,弓弦将他手心磨得鲜血淋漓,听她们这么说,她却不觉得怕。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若能让谢十三出丑,伤了手也值得。

这柄弓做得小巧,显然是专门送给孩子玩的,只是外型不精致,有许多冗余的装饰。谢九娘从没拉过弓,只照着记忆中堂兄的姿势来学,将箭尖对准谢十三。她拉弦的力度颇大,本以为艰涩难拉,却随手张了满弓。

一声轻震,尾巴粘着纸片的箭离弦而去。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仆婢预料不及,谢十三脸上挑衅的讥笑定格,那支箭携着恐怖的力道,穿透了谢十三拽着的布兔子。

满室寂静,所有人都吓呆了。

“小郎君!”

谢十三并没受伤,他只呆呆站在原地,仆妇蜂拥聚来。他被婆子搂进怀里,半天背后慢慢渗出汗来,他这才感觉到怕,松开布兔子,放声嚎啕大哭。

谢九娘也呆站着,身边的仆妇顾不上她,都去查看谢十三的情况了。谢九娘低头看向手里的弓,似是拿着个烫手山芋,猛将它丢到地上。

谢十三突然哭起来,吓得她打了个哆嗦。

身边围满了仆婢,他窝在老媪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涕泗横流,五官扭成一团。谢九娘怔怔看着谢十三的丑态,心中却既没有快意,也没有害怕。

她忍不住握了握小小的手掌,弓柄的触感及箭离弦那一瞬间的感觉似乎依然残留在手心。

她低头看着那柄弓,满室喧闹无人顾得上她。鬼使神差的,谢九娘将它捡了起来,紧紧抱在怀里。

另一间屋子,蔡雄被外面突然爆发的吵闹声烦得青筋直跳。

他正在写递报京城的密信,苦于任务毫无进展,越发心乱。

小厮蹑手蹑脚走进屋子,兴许刚才是跑出去看热闹了。蔡雄看他颇不顺眼,但这是将军府的下人,他在亮明身份之前不能横生枝节,只好忍下不悦问他:“你去哪了,外面怎么了。”

小厮垂手回话,呆头呆脑的:“县主派人来送礼物,谢公子与吴媪在厅堂说话,不知屋里出了什么事情,小公子在哭呢。”

他能听不见谢十三在哭吗。

蔡雄烦躁地摆摆手,跟他从京城出来的随侍会意:“这儿不必你伺候了,出去吧。”

等他出去了,蔡雄呼出一口气,低声问随侍:“暗探都联系上了吗。”

随侍凝重摇头:“没想到榆宁一小城,盘查竟比新遂还要严格,我们提前派去榆宁的接应都断了线。新遂的探子虽然联系上了,但暂时还未能探到关键。”

蔡雄骂了一句废物:“就算军帐和府衙他们进不去,那些铁坊、学院、工坊呢,至少把那种神弓的图纸偷到手?再不济,蹲守在外面,那些匠奴一出来就掳走审问,这还要我教你们吗。”

随侍苦着脸说:“非是他们不尽力,只是新遂对那些匠奴管束颇严,从不落单。工坊与住处之间有专门牛车接送,接送都走大道,还有百姓喜欢围观他们上工下工,实在没有下手的机会。”

这是什么古怪的行径!

蔡雄冷下脸,生生折断了一管竹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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