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昀这才意识到,方才她打翻的那碗,对他来说,许是极为重要…

愧疚延续不过顷刻,便被涌上来的热意覆盖了过去。她唯有本能地寻着身后暗处去,将自己团进了角落。“皇叔、还是别过来了…”

此下若是无人,便是最好。可显然是她闯入了别人的领地。

四周似有火焰袭来,一寸寸爬过她身上的肌肤,直至蔓延过了额顶,意识早已无法控制。被火焰淹没之际,她触碰到了一丝冰凉。

那人的手,是冷的。冷得没有一丝人类的温热。就连身上的衣物,也带着几分从身体里透出来的冰凉。她面上的灼热被少许缓解,却也起不了多少作用。抬眸却正望见精炼的下颌线条,和微微蠕动的唇线。

她已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将脸埋入他胸*前的衣物里。

那里也是冷的。冷得正正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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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温软的光线袭来,比方才她昏睡过去之前的更光亮了几分。意识逐渐恢复,视线也逐渐清晰起来。

她侧身窝在被褥里,一旁天青色的丝帏垂落在床边。床边坐着一人,正握着她的脉象。

“殿下醒了?”

那人的声音很是陌生,却能依稀是个和气的长者。

“嗯…”她声音还沙哑着,却已没了早前那种令人羞愧。看了看自己身上,衣裙还在,只是林乱不堪。

“您、您是?”

她不常用尊称,可大周也不乏需让她敬佩的长辈。

“殿下客气了。鄙下是宸王殿下的随侍,通晓些许医术。方斗胆与殿下请脉,殿下似是中了一味合欢之药。”

“……”她一时脸颊滚热。好在前方还有床帏作挡。依方她那些症状,自己也都猜得八、九。当在宴上,便已有所发作。如此想来,是宴上的茶水食物出了状况。

“鄙下冒犯,已让您服下解药了。”

玉昀这会儿已恢复些许气力,撑起来自己半身:“还得多谢您了。”

她衣襟之处,有被人翻动迹象。却也记不清楚,是自己弄的,还是…

她方忙将被褥往上提了提,却听得帏帐之外,细细咳声传来。

她这才这才依着床帏外的烛火望见去,便见方才那张圆桌旁,还坐着一人。只一身纯白的中衣,雾青的发丝散漫落在腰间。与下响在湖边见着的那尊冷面神像,早已判若两人。

“皇叔…也还在?”

听她问起对面那人,床帏外的长者便已起了身。“少主与大公主说话,霍苓便先告退了。”

“嗯。”那人声响淡淡。待长者退出门外,方才再向床帏里道。“大公主看来,得罪了什么人。”

“……”她怎么会。

就算待着不喜欢的人,也只是少与往来罢了。皇祖父素来教导,与人为敌,便是与己为敌。可若真到不得已之时,那就得做得果决。

“托皇叔的福,宋妃娘娘主持宴上饮食。玉昀只是多喝了几杯。”

对面那人声音里也顿了顿,许是没想到,会被她怪责上来。可如今主持大事之人行事不端,确也是掌权者任用偏颇。

他道:“下响的时候不觉,大公主也是口齿极为伶俐的。”

“皇叔赞誉,玉昀不敢。”

“大公主既是已好了,便就整好衣衫回去罢。孤这里,也不是好留人的地方。”

“……”玉昀只觉脸上一阵滚辣。她分明是不得已。却背上了赖着不走的罪名。于是定了定心,赶忙整理衣带,却不见了最外头的襟子。往床脚翻找,左右也寻不见。

帏帐外的人起了身,撩开半边帐子,却将那件深蓝的外襟送了进来。重彩的丝线,刺绣一双交叠的凤尾,暖光之下被骨节分明的指头握着,显得及其晦涩。

玉昀不敢再作多想,外头那人也只立着一旁,负手缓缓转身过去。

她方寻得自在的功夫,将自己好生打理了一番。这才重新撩开帏帐,下了床来。

“扰着皇叔了。玉昀便先告退。”

却听侧身的声音冷冷道,“外头都在寻着公主,公主如何出去?”

“……”方才清醒的缘故,竟也忘了自己的处境。这里还是养心殿,那位掌印大人,定还在使人寻她。她只好回身来望了望身旁的人。“还得、还得有劳皇叔。”

三皇弟、宋妃、掌印江随。都是皇叔的幌子。他自己不愿冒名不正言不顺之晦,便任了这些人,替他免去骂名。眼下情形,能送她出养心殿的,确也没有第二人了。

对面那人却缓缓抬手过来。眼见距离拉近,玉昀只本能往后躲了躲。

那人的手停在半空,指了指她的发髻。“你不用理理妆发么?这般出去,容易遭人妄议。”

“……”玉昀抬手碰了碰自己发间,真是有些乱了。便见那人用目光指了指花窗前的小桌。上头果摆了只不大的妆奁。

她这才垂眸走了过去妆奁前坐下,拾起桌上的木梳。却见上头留着细细青丝,镜子里映着身后人精致的侧脸,早已恢复些许血色,便又能寻见几分冷面神像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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