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秋明府。

皓月悬挂枝头,满庭亮堂。

晚风拂过桃叶,簌簌作响。

祺元真君坐在木莲曾住过的别苑。

他提起酒盅,仰头又是一大口,饮得呛喉才作罢。

原以为过往十年间的种种,皆被他揉破碾碎,压入心底。

今日偏又撞见个与她身形相像的女子,一刹那,就将他的自欺欺人给揭个血淋淋。

“你说我对你无心,说我负你真情,我皆不反驳,因我所做的确伤了你。”

“我与月涧并非如你所听所见,本想等一切尘埃落定,再盼与你倾情。你怎能……”

他说不出个‘死’字,后半句哽在喉咙。

酒难消愁,可情绪难抑,又不得不买醉来麻木心里的痛。

“真君?”一声轻唤自侧方传来。

他浑身猝然一僵,这熟悉的……如今只能在梦中出现的声音,刹那叩醒他的神思。

“真君。”声音渐渐趋近,越发清晰。

他再忍不住,转过身,就见一道纤细的轮廓出现在前方的桃树下。他站起身,视线紧紧锁住那抹显露在月光下的丽影。

那个令他日思夜念的人,正笑意盈盈的走到他面前。

她两手将他的左手轻轻握住,端起来,贴在自己的颊边,低声娇嗔:“见到我不高兴吗?怎么一副惊恐的样子?”

祺元真君怔怔看着她,心魂几乎醉入她温柔的目光中。

“木莲……”他哑着嗓子。

她莞尔一笑:“想我吗?”

短短的一句问话却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将他瞬间凉醒。

木莲从不会问他想不想,她要么笃定的说:你是想我的。要么哀怨的说:你从来不想我。

她撒娇的时候总会带着点脾气,甚至有些强势。

祺元真君突然甩开她的手,满目阴沉的瞪着她:“你只幻作她的形貌,却无她半点丰姿神韵,皮囊再怎么像,骨子里却变不了。”

见她仍在装,他毫不客气的拆穿她的伎俩:“你是想让我见识巫术的幻形能力,还是想窥探我的心思,抓住我的弱点?”

她这才垮了笑脸,将脸一抹,恢复原本的容貌,竟是月涧。

“我是看你为她痛苦不堪,又不知如何帮你,才想出这个法子。”她语气几分委屈。

祺元真君却不理会,斥道:“我只负责帮你救出巫王,至于我的私事,你休再自作聪明来干涉!”

“我自作聪明?”月涧倏然变了脸:“我帮你尽快振作,也有错?况且是她自己跳入焚仙渊,你作何将气撒我身上!”

祺元真君厉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曾以蛊虫操控她的意识,要她进入狱录阁。尊上私下问过我这事,若非我撒谎说你整夜与我在一起,洗刷了你的嫌疑,你早已被抓去受审,还有空闲在这儿与我耍计?”

月涧惊愕的看着他:“既然早就知道,为何没与我对质?”

“因为尊上已将木莲调去丰枢宫,你再不能伤及她,我便懒得与你纠缠这事。如今她走了,你越发胆大,把主意打我头上。”他警告道:“要想救出巫王,就安安分分当好风神,少动些不该有的心思!”

说罢,他愤然甩袖,大步离开。

月涧怔怔看着他消失在院门的背影,原来他早已看出了她的心思....

***

这几日,酆都城谣言盛行,谣言的主角正是姚沐婵。

说的是:狱神看中了地府的一员小鬼差,见她本事了得,想招去司刑殿。阎王不肯放人,与狱神伤了和气。小鬼差夹在中间,终日惶惶不宁,十足可怜。

传出谣言的,就是那个不嫌事大的艳鬼。

岂料酆都城的谣言一飞冲天,传去了天庭,可将阎王一顿好气。

为了给狱神赔罪,孟婆建议阎王:“既然是地府传出的谣言,还得你亲自去送礼才行。”

阎王也掏出了家底,打算把地藏王菩萨赠予他的法器——拘魂斩魄的金银双钩送出去。

以至于这两天见到姚沐婵,他都忍不住怨念深重:“你真是个坑,专坑本王!”

姚沐婵知道,他就是小气,舍不得那好东西,怎么也要骂两句发泄情绪。

怎料,阎王还没去天庭赔罪,狱神的飞信倒是先一步抵达阎王殿。

这日,阎王将姚沐婵宣来殿内,笑得别有深意:“你不是想当大官吗?本王这儿有个绝好的机会,保证你往后平步青云,一飞冲天。”

姚沐婵一听,激动得搓手:“什么好差事呀?”

阎王:“就在天庭的司刑殿,狱神专门给你设了个仙职。惊不惊喜?满不满意?”

姚沐婵的笑脸瞬间僵住,这分明只有惊,哪来的喜....

阎王走下来,拍拍她肩,语重心长:“哭丧着脸作甚?狱神亲自来信要人,想必如传言所说,看出你本事了得,不能埋没在这阴曹地府里头。你往后可得好好做事,别给地府丢脸。”

把她光明正大的送出去,孟婆也没理由反对,阎王别提多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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