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遥怔住了,“襄亲王?”

“是,听说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奴婢听闻,殿下不同意,在翊坤宫和皇后娘娘大吵一架,被皇上叫去书房了……”

独孤遥心下了然,皇后不愿她嫁给太子,又杀不了她,干脆赐给封疆,让太子死心。

未来的太子正妃,镇国公嫡女,嫁去襄王府,却只能做侧妃。独孤遥恍惚间觉得,自己和那些流落街头的舜国女子,似乎也没什么差别,不得自由,后半生全凭他人一句话。

“含枝,你知道吗。”她慢慢摩挲着西府海棠未开的花苞,“我从来不想做谁的女人、谁的妻子。我不是用来装点门楣的饰物,也不是供人消遣的玩意儿。”

如果有机会选择,独孤遥宁可不入帝王家。她只是想找一个相爱的人,暴雨时会将她护在怀里,放晴时与她跑马长川,两人就这样共度余生。

仅此而已。

含枝听得心疼,可是却一个字都安慰不出来。

独孤遥轻轻笑了一声,低头继续修剪起花枝。

果然,很快圣旨就下到东宫。

来的是秉笔监掌印宦官安宪,是流年和流风的干爹,与东宫素是往来密切。他宣旨后躬身,对独孤遥低声道:“姑娘,老奴妄言,待会儿太子回来,若是能见他一面,您便劝劝吧。”

他又急急跟了句:“老奴听着,殿下是惹皇上生气了。上个月才被禁了足,这个月又惹陛下发脾气,朝中无数眼睛盯着储君之位呢,殿下要慎思啊。”

独孤遥抿了抿唇,修长的手指慢慢抓紧明黄绢纸,“劳督公挂心,我知道了。”

“哎。”安宪放下心,“奴才这是多管闲事了,姑娘不要为难。”

独孤遥笑了笑:“督公太客气。”

安宪走后,独孤遥转身回乾元殿,开始收拾东西。她只在东宫住了两个月,却多出不少东西,大部分都是太子赐下的小玩意儿。她默默将那些东西都留在原处,只带走了自己衣裳和首饰。

太子迟迟没有回来,反而是镇国公府接人的马车先到了。临走前,独孤遥将自己绣至一半的荷包放在正殿的书案上,与一些杂物拢在一处,对宫女道:“这些东西都没用了,劳驾你帮我扔去吧。”

那荷包,本是太子离开后,她闲来无聊,跟着含枝学绣的,还特意选了太子的王徽作为纹样。后来两人冷战,独孤遥也没了为他绣荷包的心思,便耽搁到现在。

如今他们两人再无可能,这荷包便也再无留着的必要。

交代好一切,她低头走出乾元殿,向定安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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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见到镇国公,还是两个月前。他端坐在书房中的书案后,独孤遥垂手站在前面。

“两个月不见,魄儿又长高了。”他不紧不慢打着官腔,微微噙着笑,可眼底却还是冷的,“这两个月,在东宫过得可还好?”

独孤遥不卑不亢,“回禀君上,殿下很好。”

她没有唤他“父君”,而是以主君呼之,也就撕开了两个人之间最后那层伪善的纱。

“太子殿下心里有你,本君能看出来。”镇国公道,他叹了口气,“皇后的母家与我们凌氏素来不对付,自然是不愿意让凌家女做太子妃的。”

他又道:“魄儿要做襄王的侧妃了,但无论如何,你到底是凌家的女儿。凌家知道太子不容易,太子也知道凌家是一心忠君的,我们凌家的忠诚,本就是不必多说的事情。”

独孤遥隐约听出几分不对,她微微蹙眉:“君上这是何意?”

镇国公干脆开门见山道:“如今朝中,太子与襄王针锋相对,想必你也知道。你嫁去王府后,尽可能将襄王的一举一动告诉我们与太子,以备不时之需。”

独孤遥明白了,镇国公这个老匹夫,要她嫁去襄王府做内应。

不愧是两朝元老,如意算盘打得响亮,明面上嫡子是襄王的门生,暗地里女儿给太子递消息,最后不论谁上位,镇国公府都屹立不倒。

她冷冷勾起唇:“若我说不愿呢?”

“魄儿若不愿,为父自然也不会勉强。”镇国公和煦道,像是给孩子讲道理的慈父一般:

“只是,你并非凌府生女,这欺君之罪,若我告诉皇上,你的性命就难保了。”

“是吗?”独孤遥凤眸半眯,似笑非笑,“欺君之罪,满门抄斩,君上又如何独善其身?”

“凌府能找到你,自然就能找到第二个凌霄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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