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
江南风景如画,游人如织,一条条纵横交错的小河上,小舟来往不断,偶有缠绵的唱曲声伴着艄公的号子声一并传来。
倒是一番别样的宁和景象。
封筑换了一身靛蓝色短打,他不时拿手往下拽着衣角,显然还有些不适应。
“要我说等跟商户们谈妥了之后,便在这里歇上三五日,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管,只游山玩水,岂不快活?”
不同于金陵的繁华富庶,巍峨壮观,江南似是温婉多情的小家碧玉,处处悠闲。
若是可以,聂九安倒是想在此处多住些日子,好好领略下江南的美景。从前部族还在时,他读大周的游记,里头的文人骚客将江南的景描绘的如诗如画,令他好不神往。
彼时帐帘被风卷起,露出外面大片金黄的沙丘,一直延伸到了天边。
聂九安觉得那个时候他有多向往大周的人情风貌,现在就有多怀念大漠风起时扬起的细沙,沙丘如海,延绵不绝。
“不了。”
封筑只是担心自家主子长时间情绪紧绷着,说不定哪一天这根弦断了,人就彻底废了,他只是想让江南的风景好好治一治聂九安的心病。
可人压根不领情,就跟金陵城里有勾人的小妖精等着他回去团聚似的。
他小声嘟囔着道:“横竖咱们在京城也没家,那么着急回去做什么?在哪儿住不是住啊?又不是非得京城不可,要我说这里就很好,山好,水好,人更好,一切都那么秀气精致。”
聂九安默了默。
他不能停下,尤其是在这最重要的时刻,十月各国来贺,齐聚金陵城,他若是能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复族就有望了。
待最后一家生意谈定之后,再出来时已是正午时分。
店铺老板本是想邀请二人一起去味香居吃顿便饭,可聂九安却婉拒了,只说京中还有事不便多耽搁。
封筑爱吃,他们来江南这些日子都忙着生意上的事,还没正经的吃过一顿当地的美食,现如今有现成的,可聂九安却给拒了。
“主子......”
聂九安抬手敲了敲他的脑门,“欠你一顿。等回头事情都结了,我再带你来吃上个半个月,如何?”
城中行人多,他们不便骑马,只牵着马说着话往城外走去。
“哎...慢些...仔细撞着人了。”
也不知从哪儿钻出来个半大的孩子,一头撞了过来,聂九安眼疾手快将人给扶住了,叮嘱了两句就让那孩子走了。
孩子约莫四五岁的年纪,仰头看了他两眼,又羞红了脸跑了。
这个小小的插曲自然无人在意,出了城门后,主仆二人翻身上马,沿着官道疾驰而去,只留下一阵扬起的烟尘。
......
城中。
味香居顶楼的雅间内,巴蒙特仰头喝了杯酒,他虽穿着大周人的衣裳,可却蓄着络腮胡,留着如同狮子毛一般的头发,垂在两侧的长发上坠着些蜜蜡和珊瑚石。
他面容粗狂,大马金刀的坐在那儿。
“可确定?”
在他的面前一个小小的身影单膝跪着,瞧着是个孩子的身形,可一开口却是成年男人的声音。
“绝对不会错。云雀丸的味道大周人识不得,我却能闻出来。”
巴蒙特嘴角高高翘起,哈哈大笑了起来。
“原来躲在这儿啊,让我好找。”
他本是漠北最大部族逐日族的继承人,他的父亲,逐日一族的老可汗去岁就病了,这一回到大周来贺喜,便派了他来。
五年前逐日一族除掉了几个不服管的小部族后,一统漠北。五年间各部之间互通有无,已然能和平共处了。
是以他才会提前到大周,一来也想看看大周的风俗人情,二来也借鉴借鉴大周的管理手段,毕竟大周的繁华是漠北人都知道的。
“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一旁的手下拱手回道:“金陵。”
巴蒙特捏了捏额下的胡须,眼中精光四散。
那手下又道:“要不要?”他将手横在脖子前,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巴蒙特摆了摆手。
“这里是大周,不是漠北。咱们行事还是小心点。”可唯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想得到的是活的人,族中大祭司曾告诉他一则密辛。
月影部以女子为天,族中诸事都是女子主持。
可却没人知道月影部的男人,对外人有着不可言说的好处。
他端着酒杯,走到窗边站定。
五年前月影部被灭族,这些年他苦苦搜寻月影部逃走的人,不想却在大周碰上了。也算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了。
外面一叶小舟划过水面,留下一长串的涟漪。
他仰头喝下杯中酒,豪气的吩咐道。
“走,去京城。”
......
“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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