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城的时间流速似乎比外界快许多,在太阳再一次升起时,戴月隐约觉得从这一刻起,魇城变得和之前不同了。

“你是哪个门派的后人?”

一个声音直接在戴月的识海里响起,她心中警铃大作,“谁?”

“我是这个残影的真正主人。年轻人,放心,留在此地的不过是残魂而已。”陈药师的声音沙哑而虚弱。

戴月没少听上古大能意图夺舍的传闻。

陈药师没在意对方的态度,自顾自说道:“我们能留存至今,多亏了魔帝的意志。”

“而你是第一个让我活到这个时期的人。”

戴月显然对这个话题比较感兴趣,于是主动攀谈,“药师前辈,您所说的‘魔帝意志’是为何物呢?”

陈药师苦笑,“我不知道。”

戴月一时气急,她停顿片刻,“前辈,我是归一门后人。”

她也只能寄希望于闲聊,或许从这位作古多年的前辈残魂中得知一些讯息。

“归一门是个好门派,”陈药师似乎对归一门的印象很好,“不知你们封掌门境况如何。”

封掌门?戴月虽然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却也知道这位封掌门是她师父的师父。

“封掌门在战后就……陨落了。”

陈药师默然,他低低地叹了口气,“这些年修真界的变化很大吧。”

陈药师想要了解的都是鸿元大陆的正道门派,他对于自我的认识,应该还是停留在他尚未加入魔军的时候。戴月不禁想起了西北防线后人的猜测,而印证的机会就在眼前。

“前辈,您是朔风冰域的修士吗?您对这里还有什么了解呢?”

“是,我来自涉幽宗,”陈药师苦笑一声,“当时掌门在魔将仇云津手下撑不到一招就陨落了,宗门上下离心,死的死逃的逃,我这种没有自保能力的药师只能为了活命投敌。”

“只是没想到还没在魔军里效力,就被曾经好友陷害致死。”

“那些大人物,多么高尚,满嘴仁义道德,只会站在高高的台子上俯视你,嘲弄你。只会揪住你为魔军效力这一点大肆批判,可我们抵抗的时候他们在哪呢?我只是个小人物,我想活着,这有错吗?”

“我短暂的寿数里写满了弱肉强食这四个字,我凭什么要懂仁义道德?难道生而弱小就应该被当做蝼蚁?他们说我该死,我就得死吗?”

戴月不能回答这个问题,这关系到立场。平心而论,如果是她遭遇这样的处境,她也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

陈药师的情绪慢慢平息下来,“至于我对这个地方的了解,我只知道这是魔帝对一个女子的补偿。”

说到女子,戴月回想起昨天士卒玩笑里提及的蚀魂魔将,就是不知道魔帝爱上下属这个狗血的桥段会不会是谣传了。

此时一个伤重的魔兵被抬入了药寮,他穿着魔将亲卫的袍衫。

戴月当即挥退了闲杂人等,开始尽心治疗,仿佛她是一位真正的药师。

“年轻人,你确实是个能成事的,我就做不到对魔兵真心实意的照料。”陈药师心情复杂地说。

戴月勾唇一笑,“您误会了,这是我迈向王帐的第一步。”

几日前,原定卧底的上线终于找到了她头上。戴月点头倒不是因为对方策反的口才多么高明,她只是觉得自己可以走出一条新的路径。

殷稚对她的戒心不高不低,送到这里来的魔兵职级地位参差不齐。

戴月发挥陈药师的潜能,在治愈魔兵的过程中也学会了几种基础的伤口处理方法。

由于她的尽心尽力,不像别的俘虏药师那般清高,“陈药师”在魔兵中狠狠刷了一波好感。

现在营造的人设变成了“胆小但是对魔将十分忠诚的厉害药师”。

当然她没有演过头,时不时也会来几句,“在我面前,你们不过是伤员而已”、“这是药师的道”此类令人牙酸的装x语录。

风向变到今天,殷稚对她的看重只增不减。

而现在来的这个伤重亲卫,就是她更进一步的投名状,只要她能治好。

“前辈,请您助我一臂之力。”戴月诚恳地说。

陈药师心中震动,“卧底可不是好当的,时刻都有丧命的风险,你到底要做什么?”

戴月咧嘴一笑,“扪心自问,您是要当一炷香的英雄,还是一辈子的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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