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楼座的票。”理查德从兜里掏出准备好的零钱,放在了查理面前的桌上。

“理查德先生。”看清来人后,查理嘴角又上扬了几分。

这些年只要有《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演出,理查德准会风雨无阻地来剧场报道。

标志性的红发让查理很快地记住了他,起初查理见这人年纪轻轻就流连声色场所,见了他连个好脸色都吝啬。

后来理查德来的次数多了,查理也渐渐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将他的经历拼凑出个大概来。

被卖到贫民区的孤儿或是被当成奴仆使役,或是早早逃出来乞讨、干一些小偷小摸的勾当,鲜有像理查德这样失了庇护还能顺利长大成人的。

也不怪查理会这样认为。

在贫民区,一份在书店里的工作已经是很多人求不得的体面了。

剧场的上座率不错,理查德站在破旧的座位前扫视着观众席,像在寻找什么人。

片刻后,他失望地垂下目光,收拢了大衣,双臂抱胸落了座。

明黄的聚光灯集中在舞台上,幕布缓缓拉开。

深知观众们对这一环节丝毫不感兴趣,致辞者用没有起伏的语调极快地念完了开场诗,戏要开场了。

为了迎合看客的喜好,台上的演员一茬接一茬地换,演出的道具和台下的座椅却是一如既往地劣质陈旧,不曾更新。

理查德低下头盯着自己的皮鞋出神。

那场大火被判定是意外,在那之后再没有人再见过老亨利,比起下落不明,人们更愿意相信他因为睡得太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丢了小命。

理查德初到书店之时也从不向外人谈起曾经的师父,甚至会刻意地避开关于他的话题。

他曾在为书店送货之余暗地打听过翻案的可能性,可管辖贫民区的警察们个个懒散成性,巡逻也都敷衍了事,出了这种事更是巴不得早早结案。

加之约翰先生是他们的邻居,一个掉落在屋外的怀表也不能证明什么。

理查德只能无奈作罢。

后来辗转从书店老板那得知,旧邻居约翰先生掏出一大笔钱,彻底拆掉了那栋烧毁的房子,如今那里已经盖起了一座新的砖头房。

除了那栋有着百叶窗的木房子,老亨利最常带着理查德混迹的地方便只剩酒馆和圣乔治剧场了。

理查德不喜喝酒,对弥漫着油腻烟酒臭的酒馆更是敬而远之,光顾剧场变成了他怀念老亨利的唯一方式。

……

待剧目演完,外面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理查德抚平了衣服和裤子上的皱褶,和查理道过别,走出了圣乔治剧场,红发隐没在昏暗中。

贫民区的巷子总是如此相似,要是少了煤渣和尘土,那才叫奇怪,理查德在心中抱怨着。

出了巷子,眼前是一条弯曲狭窄的街道,两边是亮着灯的店铺。

有的铺子门旁挂着落了尘的成衣,有的放着做工粗糙的小凳子,还有的放着空空如也的画架。

理查德在一家店铺前驻了足,这里比其他铺子要更亮一些,门前的区域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一片落叶也寻不到。

门上用金色的颜料写着“米切尔先生”,兴许是年月久了,颜料上布满了裂纹,“先生”这个单词已经有些剥落了。

理查德推门而入,门上的锒铛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店里翻找书籍的客人同时抬起了头,众人视线顿时集中在门口的青年身上。

这里飘着书店特有的淡淡的霉味,空间因为客人的存在显得更窄小而拥挤。

有几个书柜靠墙摆放着,里面的书被码得整整齐齐,剩下的墙面则被随意堆积的书籍淹没了。

那些摞起来比理查德还高的书籍从绘本到古籍,什么种类都有,都是二手收来的残次品,或是开裂或是残缺。

店铺深处,正对着门的方向有一张书桌,一个穿着男装的衬衫和背心,面容姣好的少女坐在桌上,一手拿着羽毛笔一手拿着书。

听到门口的响动,她和其他人一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静静地望着理查德。

灯光也格外眷顾,少女披散的棕色长发在它的照耀下泛着一层酒红,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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