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闵楚然只是身子僵硬,面上带着错愕,却并没有半点儿愤怒或者对魏婉芸的猜疑。
魏婉芸忍不住开她的玩笑:“你就不怀疑我吗?”
毕竟,这世上知道闵楚然女儿身秘密的人,不超过五个。
除了她,都是闵家的人。
他们当然不可能泄露秘密,而魏婉芸同顾瑾知关系近,将这个秘密告诉给顾瑾知,也不是没有可能。
然而,闵楚然听到这话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以为意道:“我还不知道你吗?”
虽然她依然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语气,但是正是因为这种漫不经心说出来的坚定的信任,才更让魏婉芸触动。
她挑眉道:“那你以为,他是怎么知道的?”
这话问住了闵楚然。
但她依然没有半点儿怀疑魏婉芸的意思。
见她皱眉,神情紧绷如临大敌的模样,魏婉芸也就不逗她了:“放心,殿下他会帮你。”
这一点魏婉芸十分肯定。
顾瑾知爱屋及乌,一定会善待闵家。
“只是,现在还得委屈一段时间。”
说着,她抬手指了指天上。
闵楚然瞬间便懂了。
天晟帝还在,闵楚然这个小世子还是天晟帝下的旨意承位的,这时候恢复她的女儿身,无疑是在打天晟帝的脸。
即使天晟帝念在闵家劳苦功高不计较,但时间一长,也架不住朝中有心之人的挑拨。
魏婉芸想的是,再等一两年。
即使天晟帝能拖到那时候,以顾瑾知之能,应该也将朝政完完全全掌控在自己手上了。
不必再让闵家冒一点点风险,自然是最好的。
各中细节,魏婉芸不方便明说,但见她这般神情,闵楚然又何尝不能猜到她是在为自己用心谋划。
她摆了摆手,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就这样乐得自在,你们也不必为我冒险。”
话虽这么说,但魏婉芸懂她。
她女儿家的身份隐瞒一天,那把在闵家头上的刀就会悬挂一天。
而且,如果可以选择,谁不愿意拥有自己的人生。
魏婉芸笑笑,“你放心吧。”
闵楚然见她这般,也不推辞,她拍了拍魏婉芸的手,半开玩笑道:“那小爷我下半辈子的生活,就靠在你和殿下身上了啊!”
魏婉芸被她逗得噗嗤一笑。
原本闵楚然还不是十分相信,之前对婚事避如蛇蝎,甚至恨不得嫁给她的魏婉芸,怎么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同顾瑾知这么好了。
现在看来,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顾瑾知待魏婉芸没得说,而魏婉芸亦甘之如饴。
既如此,她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闵楚然抬手,伸了个懒腰,一边打呵欠,一边道:“这里好像也没我什么事儿了,小爷我该回去补觉了。”
说着,她转身要走,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了不远处有些局促不安的魏清钥身上。
闵楚然叹了口气,小声道:“你家那些人也真是不消停,听到你爹被关到南边院子等候殿下发落,老太太就过来闹过一回,后面又带了姨娘和你那庶姐。”
一提到自己这个祖母,魏婉芸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闵楚然又道:“我嫌吵得慌,就叫人撵回了院子,然后把我的白牡丹拴在了门口,谁敢出来,就咬谁一口,这才消停了不少。”
“白牡丹”是闵楚然养的一条黑犬,前腿抬起来有一壮汉高,看到人就滋溜口水,发起狠来,曾经一口咬碎一个试图调戏小姑娘的流氓膝盖骨。
魏婉芸每次见了心里都发憷。
魏婉芸至今没想明白,那看起来又黑一又壮又凶又狠的大狼狗,为什么要叫白牡丹这样温雅的名字。
简直丧心病狂。
但闵楚然却不以为意,她不仅对这条狗十分满意,还对她取的这个名字十分满意,经常带着白牡丹出入乐坊酒肆。
遇到了不长眼的流氓痞子,丢开绳子便放白牡丹去咬。
白牡丹经过训练,虽不至于下“死口”,但从狗嘴里脱险的人,也差不多是丢掉了半条命。
是以,有很长一段时间,京都的纨绔们一想到闵楚然,就已经恨得牙痒痒。
白牡丹更是“名震”京都。
也难怪她祖母和王姨娘等人不敢闹。
魏婉芸一想到那场景,就觉得好笑了。
这种事,也就只有闵楚然能干得出来。
说话间,闵楚然已经转身走出了两步,还不忘对魏清钥摆了摆手,笑得没心没肺,道:“大舅哥,再会。”
魏清钥原本就有些别扭的面上,又露出了一抹薄红。
闵楚然觉得很有意思,要不是真困得不行,而且这时候也该把地方腾给魏家的人,她倒是想留下来继续逗逗这脸皮子比纸还薄的“大舅哥”。
他看似一派文人风骨,端庄严禁,却又不是那种呆板无趣的,他有底线有原则,但是不经逗。
闵楚然微微眯起了眼睛,勾了勾手指头,含笑道:“对了,大舅哥,改天有空记得把白牡丹给我牵回来啊。”
她摆了摆手,一转身,潇洒的走了。
剩下魏清钥魏婉芸哭笑不得的大眼对小眼。
魏婉芸原是想去看看赵兰心,跟她说说和离的事情。
不料,魏清钥却叫住了她。
“妹妹。”
招呼了之后,他有些不自然的别过了脸去,“原本便是我们失信于人,最后闵小世子还能不计前嫌为我们出头,这一次我们亏欠闵小世子的太多”
魏婉芸当然知道这个理儿。
但是,她有些不能理解,自家兄长这别别扭扭,欲言又止的,是什么意思。
她皱眉看过去。
魏清钥犹豫再三,最后才一鼓作气道:“我的意思是说他虽对你情根深种,但你既对他已经无意,而且同五殿下的婚事也无法转圜,倒不如跟她保持些距离,莫要再”
说到这里,魏清钥有些尴尬的转过了头去。
被他这么一提醒,魏婉芸才反应过来,她刚刚只顾着拉闵楚然到一旁说话,以不知道闵楚然女儿身的旁人的角度来看,她和明闵小世子之间的距离也确实太近了些。
魏清钥的那句话,既在提醒她注意礼数,要有分寸感,但魏婉芸也听出来了,更重要的,还是在提醒她,既然给不了闵楚然“想要”的,就要跟人家划清界限,莫要在耽搁人家。
她这哥哥,倒是真心实意的在替闵楚然着急和担忧。
这本也没什么,毕竟魏清钥本就君子端方的性子,受了闵楚然恩惠,再加上他们又自幼相识,有几分情谊在
但她瞧着魏清钥的眼神里带着几分躲藏,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是她不知道的。
魏婉芸对上他的眸子,不知道怎的,她脑子里突然浮现出,魏清钥突然听到她要和闵楚然定亲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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