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妍酒量虽然不错,但敌不过一轮又一轮的酒,最终她还是喝多了。

她酒品一向不错,醉酒后不吵不闹,端着惯性微笑坐在那儿,一时难以察觉。

夜深了。

闲聊中,祁星睿透露出了对智能芯片的兴趣,当场有人拍板要出资跟他一起投,一顿饭下来,达成了好几个投资意向,宾主尽欢。

张总对服务生耳语了几句,众人起身,准备散场。

文娱分公司和湖滨酒店的中高层都在门口候着,张总一个个分派任务,要把各位股东服务好。

看着带着工牌站在人群中的余磬,祁星睿忽然有种极度不爽的感觉。

张总已经步伐不稳了,助理搀扶着他。

他大着舌头喊:“小余你来送祁总,小苏喝多了,你追她那会不是打听过她喜好,交给你了。”

余磬含糊应声,小跑过来,看了一下祁星睿的脸色,干脆地伸出右手走在右前方给两人带路,一言不发。

苏妍虽然意识有些模糊,但仍瞪大双眼看着前方,饭店走廊的地毯太松软,她穿着礼服和高跟鞋,走起路来并不舒适,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余磬吓了一跳,作势欲上前搀扶。

苏妍正在摆手拒绝,却忽然感到膝盖间一软,有人打横将自己抱起,沉香木的味道环绕着自己。

慌乱间,她双臂环上那人的肩膀。

祁星睿纤长的睫毛和清晰的下颌线出现在她眼前。

隔着布料,她感觉到单薄衣衫下他胸膛的坚硬和灼热。

老板那么讨厌我占他便宜,他怎么会主动抱我?

梦里的少儿不宜的画面一个接一个的闪过脑海。

苏妍伸出食指轻轻点了一下祁星睿眼尾的痣,呢喃道,“老板,我是不是喝多了在做梦呀。是的话你骂我两句呀。”

祁星睿低头白了她一眼,骄矜中带着一丝无奈。

他抬头看向余磬,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敌意,“余总监,辛苦您带个路。”

回到房间里,他小心翼翼地将苏妍放在床上,又温柔的为她脱去了鞋子。

在回来的路上,苏妍歪在他怀里睡着了。

他双手插袋,站在床边盯着苏妍精致的红唇。

从红娘把简历发给他的时候,看到学习经历那一栏,他便认出了她。

G县第一中学,20XX届优秀毕业生。

她高三那年,自己高一。

吕柳思跟男友分手后发现宫外孕,爸妈将那年种花生卖的所有钱都贴上了才将将够手续费,爸爸再去找大伯借钱的时候,被大伯母拿着扫帚赶了出来。

那一年,C镇初中只有六个人考上了县一中,交学费迫在眉睫。

中年男人的颓唐一夜之间尽显,他抽着烟跟自己商量,“爸没本事,只会种地,你是男人,你还有一把子力气,要不你退学去打工吧。”

刚从C镇考入县城第一高中的自己,在滚滚烈日下,看着石制水泥大讲台上,穿着面包校服依然清秀骄傲的她。

她在国旗下说,“要把每一天当成生命的最后一天,用力生活,用力学习,用力向未来。”

少年的梦发烫,晒过月与太阳。

他连夜翻过田埂去找奶奶,奶奶带着自己,去找教导主任,哭着跪着差点磕头,终于,教导主任心软,立下军令状,他必须在高一期中考试考进年级前50。

好歹是有个机会了,在躁动的青春期,他将全部的精力集中在学业上。

也确实如此,只要把每一天都当做什么的最后一天,努力的不留遗憾,还能有什么过不去的槛呢。

曾经,你是高高在上的完美学姐,我是连学费都交不起的农村小孩。

现在,是你答应了我的邀约。

是你自己答应的。

祁星睿的视线离不开她艳若桃李的脸庞。

离不开她纤细笔挺的小腿。

他厌恶这样庸俗的自己。

他看到过手术室外脆弱的她,关心奶奶的她,努力照顾母亲的她,小心讨好自己的她,温柔的她,明艳的她,大放异彩的她,神采飞扬的她,豪迈挡酒的她。

还有…意乱情.迷的她。

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她呢?

他忽然想起那一晚,不自觉摸上自己的嘴唇。

怕唐突了她,他一直强迫自己假寐。

却听到她翻身的声音,她的头发撩过自己的脸,轻轻地贴了过来。

他屏住了呼吸。

他忽然觉得如果和她真的结婚,好像也没那么不能接受。

他应该可以爱上每一面的她。

可是,她说:

“明天就忘了这事。”

忘了。

怎么能忘?

所以她根本就是个渣女。

所以她所有的谄媚、讨好和服从,都是为了那份合约。

她怎么能。

她怎么敢。

她怎么可以忘掉。

苏妍翻了个身,裙子束缚了她的动作,她捞起被子,囫囵抱在怀里,侧身昏沉睡去。

祁星睿察觉她的动作,看着她凌乱的发丝和纤长的肩胛骨,呼吸一紧。

好想亲手折断她的翅膀。

好想把她关在家里,让其他人看不到她的好。

让她眼里只有自己。

让她再也不敢说,忘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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