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靳椿树加了焦琪的微信好友。

迷迷瞪瞪等到凌晨三点,他缩在被窝里双手攥着手机,睡意朦胧间,才听见微信响声。

好友申请终于被通过。

焦琪的微信头像是一只斗牛犬,戴着一副墨镜,憨中带酷,个性十足。微信名字是一个简单的“琪”字,简洁明了。

没有个性签名,朋友圈只有零星几张照片,全是那条斗牛犬。斗牛犬似乎和她很熟悉,对她亲近又依赖,或抱或摸,都没有反抗。

靳椿树当时便想,她家里没有养狗,那这条斗牛犬是谁的啊?

他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个男生。

她对人都没有什么耐心,对宠物却能那么和颜悦色,定然是十分喜欢它……的主人。

所以才爱屋及乌。

他越想越觉得这是真相,顿时脑袋痛心口闷呼吸不舒畅,辗转反侧失眠到天亮。

这会儿,靳椿树倒希望焦子哲反抗一下,那他就有理由去告状了。

没有借口,都不敢主动给她发消息。

焦子哲不知道好兄弟心中的真实想法,只觉得阿树这眼神怪吓人的。

他虽然很烦学习,但他更不敢挑战他姐的权威,补课老师都找了,他若还敢逃课去上网,绝对活不过明天。

摸底考的成绩自然是惨不忍睹,靳椿树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有些被震惊到,他真的很怀疑焦子哲是怎么考上高中的。

高二就要分科,现在离上半学期结束还有不到两个月时间,靳椿树便和焦子哲分析了一下利弊,选文科要背很多东西,学理科只需要背公式……当然,他没解释公式也挺难背的。

焦子哲听他说完,二话不说就选择了理科,打死他都不选文科。

他觉得理科就很好,遇到不会做的题,随便填个数字就行。可文科不行啊,就好比历史题目问他xx朝代的xx皇帝做了什么xx事,他就算想乱写个答案都无从下手。

难,文科太难了,狗都不学。

但狗学理科也挺费劲儿,焦子哲的第九个国服就这么被海量的数学题和公式所掩埋,这段时间他每天晚上做梦都在做题。

焦子哲算是明白了,阿树平日里很好说话,但关乎学习的事,那简直比他们班主任还严苛,他但凡露出一丝不想学习的心思,阿树就变着法增加学习难度,刀子都往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戳。

他还不敢找他姐告状,他姐现在对阿树这个“小老师”特别信任,只要是关于学习的事,基本阿树说什么就是什么。上次阿树说要给他买什么教材,从晋城那边找朋友寄过来,他姐隔天下午就拎了个大蛋糕回家,美名其曰是奖励他们俩,然而实则呢,他妈全是犒劳靳椿树小老师费心了。

蛋糕他就吃了一口,很小一口!

惹不起,小老师有人撑腰了不起。

-

日历翻飞,从深秋到冬天,还未如何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平安夜和圣诞节接踵而至。

这两个节日一过,元旦节便近在咫尺。

年节将至,宣城这座破旧的城市也穿上了新衣,街道两旁的枯枝上挂满彩灯和红灯笼,商业街的店铺玻璃窗上贴着福字剪纸,喜庆又漂亮。街道干净了,坏了大半年的路灯也有工人来检修,连喜欢蹲在路口的混混都少了。

新年新气象。

这是靳椿树在宣城过的第一个年,独自冷清。

圣诞节那天,小巷外停了一辆黑色豪车。

宣城本地人出行大半都是坐公交车,再远点就是骑电瓶和摩托,而像四个轮子的小轿车,你在宣城住十年,也很难见到一辆像样的。

焦子哲早上出门买早餐时,看见那辆黑色豪车停在巷口,一个穿着黑西装戴着墨镜的男人站在车旁,模样冷肃,比常年蹲在街边儿混日子的纹身大汉还不好惹。

焦子哲形容不出来那种气势,但心里挺怵的,没敢多看。

买完早餐回来,他激情四射地对臭着张脸的焦琪形容:“应该是外地人,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拉风的豪车,感觉那四个轮胎都比我值钱,好他妈帅啊。”

焦琪浑身起床气,对豪车丝毫不感兴趣,她抬脚踹在焦子哲屁股上:“去给我煮杯咖啡。”

“拉花吗?”焦子哲捂着屁股一蹦三尺远,回头没心没肺问道。

“随便。”

焦子哲心里想着豪车,心情一好,就给拉了朵完美的花。

焦琪端着咖啡去了阳台。

今天是晴天,太阳从地平线缓慢上升,晨光照在脸上,温暖而不刺眼。她侧身倚在阳台边沿,抿了口咖啡,视线落在了隔壁。

晾在衣杆上的校服滴着水,水珠啪嗒啪嗒坠在干燥的地面,推拉玻璃门半开着,隐约照出一道清瘦身影,似乎正在收拾卧室。

宣城人的老习惯,年前都会抽出一天时间大扫除,寓意驱除污秽迎接新年。

焦子哲愿意做饭,平日里包揽家务,但正儿八经大扫除他一贯不乐意,按照往年的习惯,他们家前两天请了保洁阿姨来打扫,没自己动手。

焦琪端着咖啡,偶尔轻抿一口,余光瞥着隔壁那道忙碌的身影,想到这个月焦子哲的月测成绩,思考着过年要不要邀请小老师过来一起。

一个人过年,怪可怜的。

傍晚,焦琪出门,在楼道里撞见了早上焦子哲口中的“黑衣男”。

一米八几的身高,怀里抱着三个箱子,皮鞋踩在楼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见到大冬天穿着短袖的花臂女人,他显然愣了愣,脚步一顿,站着没动。

焦琪嘴里叼着烟,目光豪不避讳地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踩着人字拖从他身边走过。

这片区域的房屋构造都是两户一梯,两家门挨着门,隔一个小走道,又是两户紧挨。

这人她不认识,找谁的不言而喻。

果然,还未走到楼底,便听见楼上的敲门声。

过了片刻,“咔哒”一声开门响,耳边是少年刻意压低的声音:“都说了我不要……”

“您不愿意回去过年,先生和夫人都很失落。”

“……”

“他们交代我,如果您不愿意回去,就让我留在宣城。”

“你别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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