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陆缜进屋,坐在床边,定定地望着她。

良久,他抬起手,帮她将站在脸颊边的发丝拨开,别在耳后。

然后,陆缜就弯腰抱起了她,一路出了殿门,带走了她的尸身。

姜宝柒:“?”

不是,你走就走吧,把我的尸身带去哪里?

总不能因为她是新帝的正妻,而他恨乌及屋,把她当成新帝同伙,又没能亲手杀了她,所以要带走她的尸身去泄愤。

不会是要……鞭尸吧?

姜宝柒眼睁睁地看着陆缜走远,她出不了这个宫殿,也拦不住他。

幸好她已经死了,就算他真的鞭尸,她既不知晓,更无痛苦。

姜宝柒依旧每日坐在窗前的软榻上,欣赏院子里的雪景。

美中不足的是,那雪地上被陆缜踩出了两行脚印,而这两天没下雪,那脚印始终没消,就那么大剌剌地停留在姜宝柒的视线中。

第七天,终于下雪了。

姜宝柒心里知道这是自己停留在人间的最后一天,之后也不知道去往何处,她趴在窗前,欣赏着最后的漫天雪花。

不过,两个丫鬟却不肯让她吹风,说什么会着凉。

真是可笑,她一个鬼,着的哪门子凉?

诶,不对,怎么两个丫鬟来了,难道她已经到了阴司?

既然见到了暮暮和朝朝,那不是同样能见到父亲母亲,还有大哥?或许还有六哥?

姜宝柒精神一震,猛地睁开了眼睛。

却见朝朝笑得如银铃清脆,“姑娘睡迷糊啦,这时节哪儿来的雪呀?”

暮暮也偷偷地笑,“姑娘要看雪是没有的,不如奴婢给您去摇那颗桃花树,让您欣赏一场桃花雪?”

姜宝柒呆住了。

她僵硬地抬起头,看到院子里有一棵桃树正开得旺盛,桃花灼灼,灿若云霞。

她没有眼花,这绝对不是大雪纷飞的冬日,更不是皇宫里的宫殿,而是她在侯府住了十几年的院子——栖霞阁。

姜宝柒霍然回身,捏住了朝朝的脸颊。

朝朝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满是诧异,却并未反抗,而是乖乖地任由她捏着。

朝朝的脸颊又软又圆,热乎乎的,绝对不是一个鬼魂应该有的样子。

姜宝柒抬起另外一只手,捏住了暮暮的脸颊。

同样软软的,温温的。

姜宝柒想到了什么,猛地从软榻上跳了下来,唬得两个丫鬟张着手臂,生恐她给摔了。

姜宝柒连绣鞋都没穿,套着洁白罗袜的脚丫踩在厚绒毯上,冲到了梳妆台前。

鎏金雕花双鱼纹铜镜中,映出一张少女的脸。

雪肤花貌,容色绝艳。

她的双颊饱满莹润,一看就没有经历过岁月的摧折。

那双眼睛仿佛蕴着最纯净的清泉,清澈而灵动。

姜宝柒捏了捏自己的脸颊,比两个丫鬟的更加柔软细腻。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姑娘怎么突然多了个捏脸颊的喜好,捏完她们的还要捏自己的?

却见姜宝柒猛地从梳妆台前站了起来,跑了两步,似乎察觉不对,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没穿绣鞋。

她跑回软榻边,把绣着精致桃花的绣鞋胡乱套上,站起身就往外跑。

受了这天大的委屈,她要去告诉父亲和母亲!

刚刚跑出她住的栖霞阁没多远,迎面就看到她的父亲。

长宁侯姜伯海高大威猛,蓄着浓密胡须,走路时龙骧虎步,一看就是沙场拼杀过的虎将。

以前姜宝柒总觉得父亲太过粗犷,不像母亲那样温婉细致,可此时看了步伐沉稳的父亲,顿时觉得是那么可靠。

“爹爹!”姜宝柒喊了一声,纵身扑进了姜伯海的怀里。

姜伯海吓了一跳,身体的本能反应让他稳稳地接住了姜宝柒,然后他就懵了。

要知道女儿自幼就养得无比娇气,小小一团抱在怀里的时候就会嫌弃他的胡须太扎人,根本不喜欢他抱,等到略大些知道要避嫌了,更是从来没有这样过。

“小七这是怎么了?”姜伯海揽着女儿,有点不知所措。

“想爹爹了。”姜宝柒咕哝了一句,抬起眼看着父亲,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父亲了。

想到前世一家人的结局,姜宝柒顿时委屈了,红润的嘴唇瘪了瘪,眼睛里迅速弥漫了一层水雾,一眨眼,泪珠就顺着脸颊落了下来,噼啪噼啪,一颗接一颗地掉在了地上。

姜伯海傻眼了,随即就是暴怒,虎目圆睁,怒道:“谁欺负我家小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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