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兰因剑灵与屠纹少主只有半张兵主契,但也正是因为只结成了半张契,屠纹少主对剑灵的操控心达到了一种堪称极端的地步。
也正因剑主心念强盛,彼时楚兰因在外貌形态上被这剑主的喜好影响地极深。
大火燎开半壁天穹,云层受阴气的阻遏,旋卷成了旋涡的形状,月亮就是镶嵌其中的最大最亮的宝石,却又仿佛倾尽血光的精粹,将浓艳涂抹上那道逆光的影子。
半张兵主契对剑灵的束缚不强,没有绕指柔的咒术楚兰因就是只不怎么听话的灵,剑主在前院杀人,他就蹲在颓圮的砖墙边刨土。
草木灵华栖息在他袖子里,揣了满满一大兜子,偶尔有逃逸而来的神魂挤在其中,也得以浑水摸鱼地躲起来,就这样被楚兰因一并装走。
但其实只有屠纹杀上头了才不管他,兴趣所致,屠纹也会和猎物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这时候就一定要叫上剑灵。
绕指柔的咒纹长满灵身,剑灵翻着白眼和他在废墟中找寻苟延残喘的生灵,遍地乱石一重重地染着血色,金色的魔丹叮叮咚咚地滚落,像是风化泪成珠。
楚兰因十分没有诚意地翻找,甚至连听力与一半的视力都已经摒弃,又聋又半瞎的剑灵慢吞吞地揭开一个小水缸的盖子,然后就看到下面潜藏了只魔崽子。
应乌:“……”
楚兰因:“……”
水中的应乌哭了,咕噜咕噜地开始吐泡泡。
楚兰因则眨了眨眼,被那群泡泡逗乐了。
然后他就盖上了水缸的盖子,若无其事地走开。
从回忆里抽离出来时,应乌的指腹正有意无意地摩挲着扳指。
对于已成大魔的他而言,幼年时的经历无异于是极为屈辱的一段过去,包括这缸中的挣扎求生。
可他却也不得不承认,自水中望见的那一眼,确实是此生再未见过的美景。
伴随惊心动魄、命悬一线的濒死危机,他像是干涸池塘里的快死的鱼,机缘巧合之下窥到了岸头一枝虚弱又还挺直着的血纹兰花。
在此后的岁月里,他只想用鱼唇去贴那柔软的叶片。
而今天这个愿望就要实现。
魔宫大殿中,楚兰因自然也感觉到了拿到灼烈又玩味的目光。
应乌见他看过来,手中咒术一凝,杀红尘登时发出一声痛吟,单膝跪倒下去,用一句标准的骂祖宗结束了他洋洋洒洒的发言。
楚兰因皱了眉。
杀红尘朝他摇了摇头。
重新静下来的大殿内,连落针也可闻。
死寂之后,是应乌的一声笑。
他道:“好久不见。”
魔息徘徊在楚兰因周身,剑灵不为所动,也没什么表情。
其实楚兰因脑内的逻辑是这样的:先是一堆词续颠倒含糊的人族语,再通过灵语翻译出来意识,明白这是一句表示很多年没有再见过的问候。
那既然是问候,按照谢苍山给的模板,就应该先回应,不会回应就原样返回去,准没错。
楚兰因:“嗯,好久不见。”
然后就是要解读深层次的含义。
多年未见,表示很早以前见过,那是在什么时候见过呢。
要命,想不起来了。
“今日之恩他日仇报”的道理剑灵未必懂,但是灵体的记忆力都是很有限的,他们无法使用文字载体,只会选择性地记住认为要记住的东西。
至于其他无关紧要的事和人,都实在是太占灵容量了,不定时就会忘记一批。
于是楚兰因在礼貌回应后,问道:“你谁?”
应乌:“……呵。”
沧山此时已经回到了楚兰因身后。
杀红尘紧张地看着他们。
他心中祈祷,希望这形如谢苍山的木头化形能有几分谢剑尊的可靠,听懂了他的话中暗示。
魔将们的脑子大多不好,但应乌算是其中比较还行的一只大魔了。
应乌换了一个姿势坐着,目光轻飘飘在楚兰因身后两人身上一扫而过,道:“兰因剑灵,你于本尊有救命之恩,本尊向来算的分明,便留你两个剑侍一命,尤其是那个长得特别碍眼的,便也先暂时放过他。”
楚兰因侧头对李普洱道:“他骂你。”
李普洱汗颜:“长老,他骂的应该不是我。”
楚兰因说:“不可能,木傀是我召来的,不可能长残。”
李普洱捂脸:“是我是我。”
“不过——”
应乌的笑意放大了。
他道:“今晚我府上有个鉴赏天下名兵的晚宴,不知恩人可否大驾光临呢?”
杀红尘听了他这话,身上的束缚也不管了,着实尴尬了一阵。
……收回刚才的说你还行的话。
那个,应将军啊,你光想用兵宴侮辱剑灵,可莫不是忘了,就冲你那强取豪夺建起来的兵阁,现在这样做,就是给天下兵主,白送一支军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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