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没到,便困的东倒西歪。终是没抗住侵袭而来的浓重睡意,趴在桌案上睡着了。
耳畔是均匀的呼吸声。不用看也知道睡得多香。
萧祈低声道:“将朕的大氅拿来。”
候在一旁的李忠盛立刻从衣架上摘下大氅。萧祈接过,盖在苏言风身上。轻轻掖严。目光在他的脸上逗留片刻,继续看奏表。
全部处理完已是亥时。苏言风还在睡。两下一对比,反而是萧祈这个当皇帝的更辛苦。
正德殿内的烛火一一熄灭。
萧祈抱着“人形粽子”走入无边、寒冷的夜色中。一块白色衣摆从黑色大氅中溜出来,迎风荡起。
太监们抬着空荡荡的龙辇跟在后头,一直跟到朝露殿。
翌日,苏言风又睡到日上三竿。正坐在榻上发懵,殿门打开,李忠盛走进来,朝苏言风行了个礼。
“皇上又让我陪膳?”说着,就打个呵欠,眼里蒙上一层水雾,“看来我醒的还挺是时候。”
李忠盛忍俊不禁:“离用午膳还早。皇上今日召见使臣,贵妃不必去了。这件大氅皇上让奴才给您。”
苏言风过了迷糊劲儿,整个人清醒不少,看到李忠盛手里的大氅:“皇上的?”
李忠盛点头:“皇上说衣服上有信香,您穿在身上能舒服些。”
檀香味馥郁充盈。两人都不知道,这是萧祈努力一早上的结果。
苏言风接过来,脸埋在毛毛里,狠狠吸了一口:“替我谢谢皇上。”
倒也并非传言中的冷血无情。这不挺有人情味儿的。知道他身上疼,就把沾了信香的大氅给他。
“皇上还说,寝殿里的书您可以随意看。权当解闷。”
传达完圣意,李忠盛没多留,赶回正德殿伴驾。
苏言风披着萧祈的大氅,赤脚走到书架前,大致翻看一遍,发现大多都是治国理政的书。
这些书他不能看,容易被做文章。挑了一圈,最后选了本兵书。
推开窗瞄了眼外头,没下雪,还出了太阳。苏言风惦记着红梅盛开的景色,书揣进怀里,直朝梅园走去。
里面没人,只有梅花寂静盛开。
苏言风坐在圆石凳上,打开兵书。
这本兵书以“臣”自述,记录了行军打仗、养兵用兵之道等等。有增删修改,有错字划掉重写的地方,甚至墨蘸太多,滴到纸上的痕迹也有。
跟兵书相比,它更像是一本手记。
如此不完美的东西出现在萧祈的寝殿,苏言风大概猜到是何人所写。
“咯吱咯吱”踩在雪上的独特声音。
苏言风抬起头,错落的梅林间,一抹身影正朝这边走来。
“这是我兄长写的。”韩云婷站在亭子外,目光落在苏言风手里的书上,“他怕自己战死沙场,便将多年作战经验总结成书。这样即便他死了,也不怕国无良将。”
兄长十六岁参军,六年时间,靠着军功,由无名小卒成为战功赫赫、威名远播的大将军。
作为他的妹妹,韩云婷多想和兄长一样,建功立业,保家卫国,虽死不悔。
韩云婷不想争宠,不喜荣华。她的心之所向,从来都是马革裹尸的战场,是冰冷坚硬的盔甲,是锋利向前的□□。
可是为了兄长的安危,为了让皇上放心,她只能困于这深宫之中。一辈子碌碌无为。有志难舒。
女子眼底尽是化不开的悲伤和无力。
苏言风感同身受,晃了晃手里的书:“韩姑娘想看吗?”
这个称呼让韩云婷愣了下,她盯着苏言风,像是在确认什么。半晌,道:“苏公子何必拿我寻开心。这本书兄长亲自呈给皇上,我又如何看得。”
“现在不是在我手里么。”苏言风挤挤眼睛,“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韩云婷沉默片刻,走过去,朝苏言风伸出手:“那先谢过。”
苏言风将兵书交给她,煞有其事:“你看,我给你放风。”
韩云婷难得笑了下,笑容英气洒脱:“不必。若是皇上问起,就说是我硬抢的。”
“那就一起看。”苏言风想了想,“可以互相交流。”
没进宫前,韩云婷经常跟兄长去军营,周围都是大老爷们,男女授受不亲的意识比纸还薄。
苏言风想的更简单。大家都是萧祈的人,有什么好怕的。
两人一拍即合,共看同一本书。直到天色黑下来,才依依不舍作罢。
“没想到苏公子如此博学。”韩云婷赞赏道。
“韩姑娘也不差。”苏言风将兵书收进怀里,悄咪咪道,“明日韩姑娘带些纸过来,把剩下的内容抄走。万一皇上突然不给看就不好了。”
韩云婷从善如流:“好。”
苏言风孤身回朝露殿。途中经过一个花园。走到假山时,缝隙中突然蹿出一道人影。
察觉到对方不会武功,苏言风收住杀意。淡淡脂粉味告诉他,对方是名女子。只是夜色昏暗,并未认出身份。
没等苏言风开口,泛着寒意的刀刃抵住他的侧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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