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青叶得意地冲他扬了扬下颌:“我每天都会练。我爹说过,学东西每天都要练,才会熟能生巧。”
纪无咎默了片刻,道:“这些数字还有另外的写法。”边说边在沙盘中书写。
邬青叶惊叹道:“原来还有这种写法啊!我就说嘛,每次写个十都要画那么多杠杠,太费纸了!”
纪无咎:“……”
这天入夜之后,邬青叶又拿出了沙盘,就着油灯那幽暗的光一遍又一遍地写着那几个数字。
纪无咎左右无事,斜靠竹榻看着她练字,全当解闷。
大灰在她身边歪着头看,好奇地伸爪欲按,被青叶一掌拍开。它愤然磨了磨牙,跑到竹榻边,湿漉漉的鼻子就往纪无咎搭在榻沿的手背上蹭。
纪无咎冷冷一眼扫过去。
大灰全身一僵,委屈地呜咽了一声,叼起藏在门后的大骨就是一顿啃咬泄愤。
纪无咎看回青叶:“你平时又用不到,学写字干什么?”
邬青叶道:“在这里是用不到,不过以后……我总是要认字才行。”
纪无咎扬了下眉头:“以后?”
邬青叶的脸有些热:“文洲哥以后要当官的,我要是一个大字都不识,会让他丢脸的。”她自己虽然不在乎旁人说三道四,却不想濮文洲因为她而被人取笑。
纪无咎:“……你怎么不找他教你?”
邬青叶:“他忙得很,要读书要记很多东西,而且他一直在乡里上学,我也见不到他。”
她还存了个心思,偷偷学会写字后,等濮文洲回来的时候写给他看,让他大吃一惊。
一提到濮文洲,她的脸上便满是抑制不住的笑意,这笑容又与她平时那种爽直自然的开怀大笑不同,嘴唇微微抿着,腮边两个小小的酒窝浮起,连眼睛都变得分外明亮起来了。
纪无咎脸沉了沉,转身面朝墙壁躺下了。
邬青叶一门心思在练字,压根没注意到竹榻上的人有什么情绪变化,见他躺下,便带着沙盘回自己屋里继续练。
第二天上午,邬青叶将一到十,以及百千二字写给纪无咎看,兴奋地道:“今天你教我怎么写我的名字吧!”
纪无咎没理她,翻了个身面朝里睡。为他人做嫁衣,他就是再无聊也没这么好的兴致。
这人从早晨起就阴阳怪气的,邬青叶心说野猪精的疯病又犯了,当下也不以为意,留他在屋里睡觉,自己到院子里打水洗衣。
天空净蓝高阔,阳光明媚宜人,让人的心情也变得畅快起来。
她轻声地哼唱着歌谣,一边按着歌谣的音律捶打盆中衣物。大灰趴在她身边,舒服地眯起眼睛晒太阳。
直到将衣物都晾晒起来了,她回到厨房,发现野猪精没有睡,半垂着眼,不知在那儿想什么。
他生着一对狭长的凤眸,像这样眼睫半垂的时候,细长的眼尾便优雅地微微上翘。
他五官生得漂亮,这种模样本该是十分好看的,青叶却总觉得他这副神情里透着一种她说不出来的感觉,让她心里头莫名地难受。
一个人要遭遇了什么,才会流露这样的眼神,才会宁可躲在一个又穷又土的小山村里养伤,也不愿意让家里人来接他回去?
青叶进屋的影子投在地上,他看见了,睫毛轻掀望向她:“你刚才唱的是什么曲子?”
邬青叶:“就是歌呗。”山里随口哼的歌,哪里有会有名字。
“我小时候常听我爹唱,就跟着学会了,不过我唱得和他不太一样,我爹说我唱得比他好听。”
她将洗衣盆斜倚墙角放好,听见他说:“你唱给我听,我就教你写你的名字。”
邬青叶眼睛一亮:“说话算话!那我唱了啊。”说着便站起来,清了清嗓子。
她方才只是随意地哼唱,咬字并不很清晰,纪无咎隔着屋里屋外,听得更不真切。
山歌往往就那么几句,词句直白,曲调明快,重复相同的调子,再加以高低快慢的变化。
她唱得这首也是如此,胜在少女的嗓音干净清澈,随便唱什么只要不跑调都是好听的。
一曲唱罢,纪无咎仍然合眼默了片刻,才道:“拿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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