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青叶忙活了这一阵,先前的气已经消了,对这疯子也算是服气了,头一次碰到这样的人,不怕疼不怕死也不怕口渴,她要是和一个疯子斗气,她自己不也要变成疯子了?
她走到担架旁,将水碗靠近他唇边。
这疯子居然把头别过去了。
邬青叶的执拗劲也上来了,你不喝我偏偏要你喝。
她再次将水碗移近他双唇,不管他怎么让,她都紧紧捏着碗凑上去,几次来回,水在碗中不断摇晃,晃出少许,大多落在他嘴唇与下巴上。
他终究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邬青叶“哈”一声:“这不是喝了吗?”哪怕喝了一滴也是喝了。
这疯子便用一种阴沉沉的眼神死死瞪着她。
邬青叶长这么大可没怕过什么人,直直回瞪过去。
锅里的汤沸了,腾起袅袅蒸汽,肉香亦跟着溢了出来。
她顾不得再和他斗气,顺手将水碗放在他头侧,回到灶台前,翻动锅内的猪肉,放盐调味。
院子外传来男人的呼叫:“青叶,烧肉哪?”
“是呀。”邬青叶探头望了望,“泰叔,你等等。”
她舀出一海碗的猪肉,又捞起整付猪肠,端着猪肉走出去时,顺手把门带上了一半。
门扉的阴影便将担架以及担架上的人都掩在了暗处。
纪无咎在阴影中转动眼眸,望着消失在门后的窈窕背影,眼神微闪。
篱笆外站着个年过半百的中年人,面容憨厚,体格强壮,脚边放着两大捆柴。见青叶出来,问道:“柴火还够烧吗?”说着将其中一捆举过篱笆,放在院里。
“还有不少呢。”邬青叶将碗递过去,“泰叔,知道你爱吃猪肠,瞧,整付都给你啦!”
“青叶今天打了个大家伙吧?”
“是呀,打了头大野猪,炖了半扇。泰叔回去后替我传个话,让大伙儿都来分点。”
“好。”方泰应了,喜滋滋地看着碗中尤自冒着热气的猪肉与盘曲的肥肠,“今晚有下酒菜了。”
邬青叶不太赞成地皱了皱眉:“叔肠胃不好,少喝点酒吧……”
方泰咧嘴嘿嘿笑着,举起手比了比:“就喝一点。”
邬青叶提着柴捆回到厨房,往墙角随手一放,到灶后拨了拨火,小火慢慢炖着肉汤。
没过多久小院外又来了人,是个衣着质朴却整洁的年轻妇人,手中捧着叠半旧的衣物,一边唤着青叶,一边推开了篱笆门。
“萍嫂。”邬青叶招呼着她,“进屋坐会儿。”
“不了,你忙你的。我就是给你送衣裳来的,破的地方补好了,都洗干净了。还有这身,是我侄女的,没穿过几次,我把腰身改小了……”
萍娘说着把那身衣裙翻到最上方,是色泽明快的浅蓝色料子,裙缘绣着小小的碎花。
邬青叶不由愣了愣:“……你给我裙子干啥?我又不会穿。”
萍娘笑道:“你去见濮家郎君不就能穿了。”
邬青叶又是一愣,含笑没接话。
萍娘又道:“濮家郎君这回中了。”
“真的?”邬青叶不由惊喜,“他真中了?”
“真的呀!报喜的都到濮家去过了。中了第一,叫什么元的我也记不住,反正是乡里头一名。都说他以后能当大官呢,青叶你有福气了!”
邬青叶只觉脸热起来,掩饰着回身进屋,找出两张皮子给萍娘:“这皮子不大,野兔的,值不了几个钱,给小宝做鞋帽还是可以的。你再带点炖肉回去。”
她匆匆进入厨房,瞧见担架上的青年,忽然意识到方才的对话他都听得见,但见他合着双眼,脸色疲惫,显然是体力不支又睡过去了,毕竟受了那么重的伤,又在山上不吃不喝地昏迷了许久,肯定是撑不住的。
她望了眼水碗,里面的水已经喝干了,便又重新舀了半碗水放着。
半个多时辰里,又有好几个村民来找邬青叶,带什么来的都有,盐巴、新鲜蔬果、灯油……锅里的肉也不断少下去,直到最后只余小半锅,汤也熬得分外浓稠喷香。
邬青叶熄了灶火,装满一瓦罐肉,还加了几大勺肉汤,盖上盖子。
接着又盛出一碗肉汤,撇去上面的油,见担架上的人还睡着,便轻手轻脚地放到一旁的地上。
谁知碗刚一落地,他就睁开了眼,狭长的眼眸里泛起一抹冰冷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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