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大多都回家了,往日喧嚣的校园静的不真实。
季秋拖着行李箱出了寝室楼,沿着林荫道往外走。滚轮摩擦水泥地,回声荡进空气,十几米开外,篮球场上的打球声远远传来,清晰而剧烈。
季秋走进食堂。
人不多,零零散散坐着,有几对情侣,平常老师管着,只有放假才能这么肆意胆大。
二楼三楼都关了,只有一楼开着两个窗口。季秋不计较,有什么吃什么。
买完饭,随便挑了个就近的坐下。没会儿功夫,门口走进来一大群男生,刚打完球,各个都穿着背心短袖,汗流浃背,动静很大。
季秋顺势抬起头,就一眼,看见了人群之中的路时予。
他和其他男生一样,勾着书包,头发湿漉漉的,短袖两边的袖子卷起来,肌肉线条流畅。
季秋连忙低下头,往嘴里扒着饭,那边讲话声传来。
“就开了两个窗口。”一个男生说。
接着是方晖的声音:“有什么吃什么,那么讲究,路时予,你吃什么?”
季秋屏住呼吸,听到一个淡淡的声音,区别于那些吵嚷咋呼的声音,夹杂在一堆南方口音里,浓浓的京腔:“去外面。”
“行,”方晖说,“那就去外面吧。”
……
一堆吵闹的声音往外散去。
食堂里又恢复了安静。
季秋吃完饭,校园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经过篮球场,虽然没有人在那里打篮球了,但还是习惯性朝那个方向看过去。
似乎在盼望着什么。
刚才在寝室给舅妈打过电话,叫她先去舅舅家。
舅舅家住在离外婆家不远的另一条弄堂。
长林弄堂住着的都是老镇居民,老房子年代久远,四通八达。
南烟镇实际上很大,经济发展也很好,城里有的,这里几乎都有。
季秋来这里两年也没完全转遍。
她穿过人行道到对面公交站台。
这里有两班公交车,一班是通往市区的城镇公交,另一班58路,通往镇上的,能把季秋带到老弄堂。
季秋等的车是58路。
镇上公交很少。
在那个年代就已经达到了家家户户都有私家车的经济水平,就连他们学校的学生也都不喜欢坐公交车,接送都有自家的车。
只有家境条件一般的,像季秋家这样的,才会选择坐公交车。
公车来的很慢,每隔二十分钟一班。
有人走近了。
季秋没注意看,低着头数着脚下的格子路。
直到一阵风吹过,空气里飘来一股淡淡的薄荷味。有些熟悉。
路时予身上也有这样的味道。
那天他给她讲题目,凑的近,她闻到他校服的领口上淡淡的清香味,就是这个味道。
还没抬头去验证,季秋心跳已经先一步反应了。
强压着喜悦和不可名状的悸动,侧过脸捕捉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那道身影。
真的是路时予。
他单肩挂着书包,黑发凌乱,外套甩在后面倒拎过肩头,塞着一只耳机,白色的耳机线一端收进书包,嚼着口香糖,喉结轻滚,侧脸线条完美落拓。
他也在等车吗?
好奇他住在哪里。
似乎注意到了这边的视线,路时予朝季秋的方向看过来。
他动作自然而然,季秋目光避而不及,想要假装去看别的地方已经来不及,她紧张到不知道如何收场,好在他只是轻微一瞥,很快就移开了去。
季秋吁出一口气,拍了拍滚烫的脸颊,暗骂自己没出息。
好在旁边还有几个等车的人。
季秋垂下眼,看到太阳光下的影子,轻轻的笑了一下。
也不知道笑什么,就是觉得好幸运。
即使有人说相遇没有意义,擦肩而过的人注定不会靠近,以后会怎样谁也不知道。
不可否认,这一瞬刻,漫天的喜悦掩不住,心动发自内心。
滴滴——
58路车扬起沙尘和尾气,在面前停下,车门打开,季秋收起遐思,跟着几个大叔和大妈上车。
身后慢慢靠过来一个人,男生高大的个子罩下一片阴影,季秋连呼吸都不敢用力,低着头挪着步,僵硬着四肢走上车。
她找了一个后面靠窗的位置坐下,路时予扔了一个硬币径自朝她这个方向走过来。
车子启动,他的步伐却稳,像是已经习惯了在这样颠簸的车上走路。
当他擦过她坐在后面的空位,季秋悬着的心坠落下去,隐隐带着微不可察的失落。
她抿着唇,目视前方,尽量保持着镇定。
路时予坐在后面,季秋如坐针毡。
这和教室里的感觉不一样,在班里她能看书做题目,也很习惯用余光捕捉他的身影,但车上,能用什么借口转过头去看他呢?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季秋摸出一看,是舅妈打来的,问她什么时候到家。
季秋努力让语气平常道,“我在车上了,二十分钟能到。”
“好,我本来要去医院了,你要回来我就不出去了,”舅妈说道,“我怕你肚子饿,给你做了点心。”
“好。”
季秋心里暖融。
撇下目光。
想到另外一件事。
顿了顿,她稍稍提高音量,保证身后的人能听到。
“舅妈。”季秋郑重道,“谢谢你。”
谢谢你。
路时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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