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吧。
她想。
没有人知道,最懦弱的那个,其实是关山月。
“那份文件上的每一个字都认识,可是合在一起,我根本就看不懂。”周佞几乎是气音,“我看不懂,我不懂,我不敢去想”
“那么多个日夜里,你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啊?”
周佞去加州,走过了关山月走过的每一遍路,他去了关山月租住的别墅,去了她念书的地方,也去了出事的邮轮,以及
那份文件上描述的每一个地方。
最后,周佞近乎失神般在关山月曾经住过的别墅中,对着花园里那一大片已然枯萎的蔷薇,红了眼眶。
“阿月。”
周佞一寸寸松开自己的手,而后他抬起关山月的下巴,四目相对间,像在望一簇在凛冽中将折的春,颤颤着、就要折断:
“我来晚了,是不是?”
目光如汹涌着的黑色浪潮吞没着关山月,像是要将她沉入似梦的癫狂世界,紧紧缠上她的手脚,要沉入深海。
难以沾捉的情爱显形。
关山月动了嘴唇,可她到底是什么都没有说。
“在我回来之后,第一个见的人,并不是你。”周佞就这么看着她,颤声,“是薛幼菱。”
关山月瞳孔微缩。
薛幼菱不知道是怎么得到的消息,凌晨四点蹲在机场,将失魂落魄的周佞带走。
然后
“她跟我说了一切。”周佞轻声。
她说了那天单独跟关山月聊天时,关山月透露的所有。
那么多字句被薛幼菱的哭腔死死塞进周佞本就混沌的脑海,到最后,周佞却只记得薛幼菱一句话:
“月月她说,你不可以爱她会被毁了的。”
她说周佞,月月说不会爱人。
她说周佞
你救救月月吧。
求你了。
所有亲近的人都看得出来,关山月几乎真的要溺死在那无边的苦海里了。
可是关山月那副淡漠无情的皮囊仿佛要将所有人都拒之门外,可那残缺的灵魂分明每一层都在叫嚣着
来爱我呀。
为什么没人爱我。
为什么这个世界不能对我好一点。
为什么这个世界从来都没有对我好一点。
命运从一开始,就没有眷顾过她。
可她分明,什么都没有做过。
周佞强势出现,进驻关山月的人生,关山月窥见最初的灵光,她陷在了那年雪夜里周佞眼中闪烁的光那是她最渴望的东西。
后来,她的理由让周佞觉得可笑后,却只剩一片悲鸣
关山月只是觉得,他、连带着薛幼菱她们,都不应该被自己扯进那个地狱。
关山月只是觉得,既然神明从不爱她
那仅仅不要爱她就好了。
是她作茧自缚。
关山月知道所有一切爱意,可就如同明婷那个诅咒一般:
“我对你最深的诅咒,是你明明眼睁睁看着有那么多人在爱你,可你永永远远都没办法弯下腰,去触碰、得到那万分之一的爱!”
“你活该永远孤寂。”
那就,不需要爱吧。
关山月如是想到。
周佞只觉那颗心被反复煎熬,痛得几乎感受不到四肢的存在,他只是那么看着关山月,是呢喃:
“阿月,我在爱你”
“阿月,这么多年,我从来都没有停止过爱你。”
关山月眸前弥漫上了一层雾气。
“薛幼菱她没有说错阿月,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不会爱人。”
周佞几乎是祈求般,他颤颤巍巍地用指尖去触关山月的颈椎,他害怕,眼前的关山月仿佛失去了生气,像要要同这座城市的雪季一并颠倒破裂:
“我不需要你爱我,阿月”
“我来爱你。”
阿月,有我来爱你。
不需要任何理由,你站在那里,我就爱你。
“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卑微,我也不需要你有任何回应。”周佞睫都在颤,呼吸像是在不断涨潮,不断折叠这,“阿月,不要放过我”
周佞到最后几乎是低吼出声,他顿了一瞬,而后一字一句地看着关山月,轻声说:
“我来爱你。”
周佞就这么看着关山月,像是要将喧嚣与落寞都归于沉寂,理所当然地接受关山月赋予加注的所有。
他只是想告诉他的阿月
那些无数梦魇,那些五年中所有的痛,都终将被磨平。
“神明它不需要来爱你,信仰都是什么狗屁东西你才是我的信仰。”
周佞就这么呢喃着他的爱意,告诉关山月,那些爱意这样直白且炽热地、从初遇时浇灌,滋生疯长在每个相伴的长夜里。
也是击溃关山月心底防线的最后一击。
关山月喉咙生哑,好像是抑制不住的苦楚寻找到了宣泄口,她没有任何哭的前兆,偏偏地、无端地,两行泪就这么顺着颊淌下。
可是这次,周佞没有再躲开视线。
他只是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用指腹拭去那几乎要灼伤自己的泪,他深吸了好长一口气,才开口,然后关山月就这么听见周佞说:
“阿月”
“当年,刺青店外,那不是我第一次见你。”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