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龙舟赛划定的赛道当中,是为达官贵人们搭建的观赛之所,共有两层,顶棚宽大,可遮阳避暑。而最中间的朱红漆高台,则是专供安王府使用,比周遭的座位高出一截,视野极佳。

安王府规制颇高又不失典雅的车架在一队仪卫的护送下驶入泗江畔,百姓纷纷停止玩乐,驻足目送马车驶过。

早年间在打仗时安王夫妇还经常露面,自从收复了琅州,他们就甚少在民间走动了。不过安王治下有方,十几年来百姓得到了很好的修养,渐渐安居乐业,即便不能见到,他们也在心里默默感谢着安王府。在这种一年一度的场合,能远远望见安王夫妇的身影也让百姓倍感心安。

马车在高台下停住,宫人掀开门帘,安宁翁主首先冒出头,正想从车上一跃而下,就听见安王妃警告的咳嗽声,瞬间老实,乖乖踩着宫人放的矮凳走下车。

不同品阶的官眷们早就候在两旁迎驾,此时见安王妃与翁主下车,一齐向她们行礼问安。

“免礼,”安王妃的声音清晰有力,“今日端午,吾与诸位共赏龙舟赛,还望诸位尽兴。”

说完,她未做停留,领着安宁翁主登上高台。

不久后,不少官员也来到泗江边,在设给男子的一边落座。想来王府的端午祭祀仪式已经结束了一段时间,除去一些上了年纪,对龙舟赛不太感兴趣,想趁着节日休沐好好休息一番的官员以外,其余人亦赶来共赴盛会,一些年轻的甚至换上了参赛的衣服,应当是准备上场比拼。

众人又等片刻,仍不见安王与世子前来,坐席上一片窃窃私语,精心打扮的闺秀们表面你来我往地谈天说笑,实则各怀心思,暗暗较劲。

“王妃娘娘万福。”一位与安王妃较为相熟的高品阶贵妇见离开赛还有些时候,趁着空档拉女儿上前拜见。

安王妃打量这对母女,母亲端庄雍容自不必说,其女身着月白衫子与水红杂宝百迭裙,梳着百合髻,上簪时令鲜花,精心描绘的妆容更将其娇俏凸显得恰到好处。

安王妃心下了然,含笑吩咐宫女将二人扶起:“许久不见张夫人,可还安好?”

大约三月前,安王妃曾在陈家设的宴上与几位夫人交谈,透露出她为儿子婚配之事没有什么进展而感到焦急,这位张夫人也是当时在场的其中之一。

显然,她听懂了安王妃想替儿子选妃之意,家中亦有待婚配的女儿,但一直没有机会再见安王妃,便借此机会向她介绍自家女儿。

若刘珵此时没有心上人,安王妃大抵是要与张夫人母女好好话几句家常、观察观察这女孩子的品性的,但她已经知道儿子心有所属,她尊重他的意愿,也乐得少操心,早打消了帮儿子相看的念头。

“谢娘娘关怀,妾身一切都好。这是小女,先前娘娘问过,便带她来给娘娘请安。”

张家女上前一步,落落大方地再行一礼。

安宁翁主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看母亲应付张夫人母女,努力克制自己告诉她们“别忙活了,我哥有喜欢的姑娘了”的冲动,目光飘向下面的游戏场。

“……娘娘,小女自小习琴,离巳时正开赛还有小半个时辰,不妨给娘娘献上一——”

“母亲!”

张夫人让女儿献曲的提议被安宁翁主的惊呼打断,一时间三人都转头看向安宁翁主。

“抱歉抱歉,我看那边射击场有人连中了三次靶心有点激动。”她随口编了个理由,朝安王妃挤了挤眉。

安王妃一看便知女儿有私密话要说,她重新看向张夫人母女,以场地宽阔无法好好欣赏琴音为由,温言谢绝了她们所请。

宫女将略显失望的张氏母女引回座位,安宁翁主凑到王妃身旁。

安王妃皱眉:“干什么,非要这么说?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也不小了,有点翁主样子好不好?”

安宁翁主嘻嘻一笑,对着安王妃的耳朵悄声道:“娘,我好像看见嫂子了。”

“嫂子什么嫂子,八字还没一撇呢,”安王妃语气嫌弃,轻轻推了一把女儿示意她回座位,但终究还是问她,“哪儿呢?”

“就知道您也好奇。”安宁翁主伸手指了指于莳摊子的方向,摊子离她们其实有段不短的距离,底下默默注意着她们动作的人也往那边看,却只以为翁主在指某个游戏场。

但安王妃能百步穿杨,目力自非常人可比,一下就看见了在摊子上忙碌的于莳。

“伞下那个?你确定是她?”

安宁翁主自信点头:“多半就是,之前我让人打听过哥哥带回来的人,听说她要摆摊做生意,就在出门玩的时候去她哪里买过一回点心,那点心我还带回来给您吃了,您说味道不错,还记得么?”

“哦,那一会啊,记得。但你怎么知道就是她呢?”

“我本来还不太确定,所以上次才派人跟着哥哥嘛,结果被哥哥发现,半路就被赶回来了。”安宁翁主瘪了瘪嘴,抱怨道:“都怪您不帮忙。”

安王妃眉毛一扬:“阿珺,你又皮痒了是不是?”

“不不不,那会是我错了,对不起、我道歉、我深刻反省了,娘您别生气。”安宁翁主赶忙接着解释,“但是我今天又看到她,我就觉得之前猜的肯定没错了。要不是因为她会来,哥哥犯得着参加龙舟赛么?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他上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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