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外,蝉鸣声渐弱,大概是被内官一只只沾掉了的缘故。
书房里,空气的烦闷却没有因此减弱,刘珵蒙头批公文,一言不发。陈穆远自觉正事儿办完,敛了给世子殿下禀报的姿态,踢掉鞋子半躺在书房的罗汉床上,扇子摇地风流倜傥。
“你都在这坐了多久了,歇会儿吧。”半晌,陈穆远实在受不了他周身的低气压,腾地坐起来,把扇子一合,敲进左手手掌:“带你去找点乐子如何?”
刘珵抬眼瞥他,伸笔蘸了蘸墨,又将视线移回公文上。
没听到他的回应,陈穆远趿着鞋走到刘珵案前,用扇子点了点他正在批阅的公文:“差不多了就该休息,从巳时起到现在没停过吧?”
“你要玩自己玩去,别来扰我。”刘珵没好气道。
陈穆远仰头翻了个白眼,趁他批完手中这本去换另一本的空档,抽走他的笔往笔洗里一丢,把他拖起来往外推。
“陈默之你要干嘛!?”
“我来的时候是申时初,看你在议事,等了你半个时辰。他们走了我进来,到现在你的头从纸堆里抬起来过几回?你不累你的眼睛脖子都该累了,公务是办不完的,身体可就一副,熬坏了当心以后要用的时候领不动兵。”他恐吓道,“你看看,天都要黑了。”
刘珵随着他的目光向西边的天空望去,夕阳将连绵的云烧成紫红色,大雁高飞,似要穿越其中,煞是好看。
刘珵深吸一口气,空气中还有几分残余的燥热。
“姑母叫你当心身体的时候应得快,实际却是阳奉阴违,啧啧啧,不孝啊——”
“你要去哪?”刘珵终是被他说服。
陈穆远滞住,而后大笑着拍他的肩膀:“这就对了,劳逸结合有益身心,你这还没及冠呢,何苦这么压迫自己。至于去哪里你就别操心了,跟我走就对了。”
内官牵来两匹马,刘珵跨坐上去,回头看陈穆远,却见他迟迟不上马。
“不是你要去,还不走?”
陈穆远摇着扇子吩咐内官叫肩辇:“我可不敢在你府里骑马,回头被之前那位尚仪女官逮住,又得念叨我。”
“磨磨蹭蹭,”刘珵嘲笑,“都是些吃饱了撑净管闲事的人,你管他们作甚。”
“人家职责所在,算什么闲事,你是世子她管不了,我可不敢招惹。”陈穆远嘴上说不敢,眼角却带笑,像是想到了什么趣事。
“你就磨吧,我先走了。”刘珵一扬鞭子,骏马撒腿狂奔。
“喂喂你就这么走啦?”陈穆远目瞪口呆。
刚才不是还不情不愿吗,怎么现在一刻都等不得了?
“你到南熏街上等着吧——”刘珵的声音渐行渐远。
陈穆远冲着他远去的背影喊:“哪家店啊!?”
可惜,刘珵已经走远,没有听到他的问题。陈穆远转身朝刚走近的梁驰摊手,一脸不明所以。
梁驰憋着笑,解答了他的疑惑:“表少爷还不知道吧,世子他有心上人了,大抵是突然想去她那看看。”
“呦呵,”陈穆远深感意外,“看来我往琅州一趟错过了不少有趣的事儿,鞑靼必须罪加一等。”
顿了顿,他又自言自语:“幸好临走前知道了,不然要是带他去了那地方,怕是要被他骂死。”
*
包粽子是个耗费时间的活,于莳把糯米买回来后一刻也没有停,打算今天尽量包完所有,这样她明日才有时间做其它的东西。
于莳拿出家里最大的一口木盆,小心翼翼地将糯米全部倒进去,再用一口小一些的装血糯米。
她仔细地淘洗两种糯米,然后一连提了四桶水,用来浸泡它们。木盆装了数斤米和没过米一指宽的水,实在过于沉重,于莳无法将木盆端到厨房,她暗叹失策,把盆子慢慢挪到槐树下,然后盖了两块布防止脏东西掉进去。
米至少要浸泡两到三个时辰,于莳买到的是新鲜粽叶,不需要浸泡水煮就可以使用,她把粽叶放在阴凉处,包粽子前再清洗即可。
继而,她取来一个小木桶,将艾叶放进桶里,按照桶的大小剪了张油纸盖住艾叶,然后把木桶下放井中,这是保鲜的最佳方法。
回到厨房,她先将刚买的五花肉去皮,切成方块,接着加入盐、糖、料酒和酱油腌制。芦苇叶会赋予粽子独特的香味,因此她不想放过多的香料。
备好这些,她烧了点热水擦身,换掉身上被汗水沾湿的衣裳,回卧室睡了个午觉。醒来时,日已偏西,差不多过去了一个半时辰。
她打着呵欠洗净了六个紫薯,去掉皮,然后切成薄片,铺在蒸笼里蒸熟。紫薯熟透之后本就绵软,于莳没费多少力就将紫薯片压成泥状,加入较多白糖和猪油,用铲子搅拌之后下锅翻炒,直到白糖完全溶化,和紫薯、猪油完全混合在一起才出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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