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英现在可是越来越讲究了,也不知道是像谁学的,连吃番薯也要剥皮!也是咱爸妈疼闺女,换了别家,闺女儿可能还得捡番薯皮吃呢!”黄春华在饭桌上把自己的分量狼吞虎咽吞进肚子后,觉得肚子空得慌,四处看看,见小姑子面前搁着番薯皮,忍不住说道。

她以前还没出嫁前,在家里净分得那些小条的、被虫咬过的番薯,喝的米粥没几粒米,天天挨饿,瘦得不成人样。而小姑子过的日子,就跟在蜜罐子泡着一样,喝的粥得有半碗米,还能分一颗土豆一条番薯。黄春华越发不忿,要知道她男人也就比小姑子多半碗米粒、一条番薯而已。

饭桌上大家早就习惯了黄春华的斤斤计较,懒得理她说的话,反正管家的不是她,再多抱怨不满也没啥用处。张桂芬甚至还温声问了一句闺女:“兰英,妈屋里还有鸡蛋,你要是没吃饱,等会煮个鸡蛋带去上工。”

黄春华推推大毛,“大毛,等会你姑煮鸡蛋吃,让她给你分一半!”

大毛像个小大人般叹一口气,皱着毛毛虫似的眉毛,无奈地看向母亲:“妈,你能不能懂事一点啊?”

张桂芬乐得一把搂过大孙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夸道:“大毛说得对,你妈还没你懂事呢!咱们可不跟小姑争鸡蛋吃!下次阿奶赶集,再给你们娃娃买糖吃。”

几个小娃娃听到有糖吃,开心点头,纷纷答应一定不抢小姑的鸡蛋吃。

许兰英推说自己吃饱了,今儿不吃鸡蛋。张桂芬不信闺女的话,觉得她是被二儿媳的话给呛了,没那厚脸皮子拿鸡蛋吃。

“让你拿来吃就拿来吃,妈现在还当家呢,还能委屈自己闺女不成?”张桂芬特意挑了个大鸡蛋,放在女儿面前,“你身体弱,该吃啥就吃。你哥哥嫂嫂身体好,侄子侄女以后还有大把好日子,用不着跟你计较这一个鸡蛋!”

许兰英无奈地把鸡蛋拿回屋里放好,说留着晚上吃。这小风波才算过去。

吃过早饭,许兰英带着四个孩子上山捡柴。一路上,孩子吵吵闹闹,围着她说个不停。这个要求等会去“偷”酸桃,那个提议去“偷”菠萝,反正就是盯着山上吃的不放。

现在,不管是山上的、还是田里的,全部东西都是公家的,哪怕那些酸桃树、菠萝树是野生的,也被划为公家所有。酸桃菠萝成熟了,生产队会安排人手全部摘下来,再按人头分配到各家各户。但是酸桃和菠萝在树上挂着,散发出迷人的果香,诱得大人小孩流口水。实在忍不住了,就偷偷摸摸拿棍子打几个水果下来,解解馋过过瘾。生产队里的队长也知道这个情况,只要不是太过分,都是睁一眼闭一眼的。

侄子侄女们一脸馋相,说着说着口水还流了出来。许兰英也好不到哪里去,想起酸桃的酸甜,嘴里的唾液快速分泌。

许兰英默默加快了速度,几个小孩子也不嫌累,一个扯着另一个的衣角,一点一点往山上挪去。

挨近村子的那一块山岭,因着许多人去那儿捡柴,山路已被踩得光秃秃的。想要捡到干枝枯叶,还得继续往大山深入。

许兰英干脆拐了个弯,把孩子带到有酸桃树和菠萝树的地方。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两个半人高的小男孩拿着长长的竹竿在打果子了,突然听到脚步声,慌得他们把竹竿一扔,头也不回,四处找地方藏匿。

几个毛毛被小哥哥们的反应逗笑了,声音清脆稚嫩,藏起来的小男孩松了一口气,一脸凶巴巴地走回来。然后见到比他们高出一截的许兰英,默默地把戾气收回去。

“你们好像不是竹子村生产二队的吧?”许兰英瞧着他们眼生,疑惑道,“这四棵酸桃树和菠萝树可是我们队的。”

两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小男孩听到这问话,气短了一截,吞吞吐吐道 :“我……我姨就是生产二队的!她让我们来打果子的!”

“你们姨是谁?咱队里就那二十户人家,你说出名儿,我准知道。”许兰英说道。

两个小男孩对视了一样,也没回答许兰英的问题,竹竿也不要了,迅速捡起一边放着的三四个酸桃,一溜烟儿跑了。

大毛几个急得想冲上去,要回那几个酸桃,许兰英把他们拦下,劝道:“你们腿短,追不上的。”

“那姑姑去追?”毛毛们着急地说。

许兰英摇头:“姑姑太瘦了,跑不动,追不上。”

唉!四个孩子重重叹气,那可是四个大酸桃啊!

许兰英也没法子,看那两孩子的身姿,就知道这事没少干,经验丰富,还分成两路跑,配合得相当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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