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一个户部尚书的儿子,一个臣子,一个为了庆国天下可以奉献生命的人,庆国是多少忠臣良将的亡骨堆砌出来的壮丽山河,而你们,则是坐在这些忠臣良将的亡骨之上,谈笑风生,赏月看花,无忧无虑的皇子们。”范闲说道,“这些皇子们,为了争夺权力,在我的身上开膛破肚,想要收取所有的利益来为己所用。”

“若是我不肯呢?”范闲看着大皇子,“我不肯,我就是眼中钉,肉中刺,我就应该被下葬,就应该暴死在牛栏街的街头?我就应该惨死在大内侍卫统领的剑下?我就应该死在北齐的路上!我的妻子我的家眷就应该被烧在山中?”

一幕一幕从范闲的面前闪过,他说的不是假如,他说的是事实。

“我不能反抗吗?”范闲一饮而尽,将酒壶放在了桌子上,他跪在地上,双手撑着面前的桌子问道,“或许你觉得我可以,或许你觉得我不可以,那是你的想法。”

“而我的想法,是必须反抗,因为不反抗,就是任人宰割。”范闲看着大皇子,“我是臣子,我是臣,我是要奉献我的生命和一切忠于陛下,可并不是终于任何一个皇子,或是”

“太子。”

“我反抗,我不能输,若是输了,就是家破人亡,就是株连九族!而你们输了,只是禁足几个月,几个月不可以出门喝酒,几个月不能玩女人,几个月不能出来敛财而已!”

“而已!”

范闲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看着此时已经无比震惊的大皇子!

大皇子万万没有想到,范闲竟然是如此恐怖的人,他根本没有对于皇权的畏惧,他根本在无视自己的存在,无视二皇子,甚至!无视太子!

可是他并没有怒,并没有愤慨,也没有阻止范闲,而是轻声的问道,“老二他到底做了什么?”

“他做了什么,是谁都不关心的事情。”范闲看着大皇子,微微的一笑,“你关心吗?在你带着劝说的所有说辞来的时候,你关心过他做过什么吗?没有,可是你却调查了我做过的所有事情。”

范闲贴近了大皇子的脸,他把声音压得很低,非常低,低到大皇子必须靠近他的嘴才能听清楚他的话,“他若想杀我,我定然不会就此罢手,而且,他已经要杀我了。”

轰然!

大皇子的脑子一翁,他当时想起了长公主忽然离开京都城是不是也和面前的人有关系?

他想起了今日前来二皇子期盼的眼神。

他想起了今日他和陈萍萍谈完,叔父第一次什么话都没有说,离开了正厅的原因。

范闲和是陈萍萍的选择,他是要继承监察院的人!

不畏惧皇权的人如何掌管监察院?可是他忽然想起了陈萍萍,他忠于的不是任何一个皇子,而是庆帝,庆国的皇帝陛下!

或许这样的忠诚,才是真正能担负监察院重任的人!

陈萍萍不会放任他们内斗,而就在这个时候大皇子恍然大悟。

老二可能犯下了滔天大罪!而这把刀,这把撬开所有秘密的刀,可能就是面前的这个年轻人!

他不能游说下去了,因为这个人的背后很可能是陈萍萍!更可能,是自己的父皇!

震惊的大皇子,看着面前的年轻人,他忽然觉得,所有一切的调查在这个面前的年轻人脸上都显得那么的苍白,他根本不可能了解面前这个似乎还要小自己几岁的人的想法,自己的城府被面前的少年拉开了巨大的差距,他看不透他,他捉摸不透他,甚至,开始出现了些许的惧怕。

他久经沙场,杀敌无数!可是就在这鲜血堆砌的荣耀面前,这个年轻人轻易的穿透了他的防备,直击了他的心,他慌了,这个似乎看透了一切的皇子在范闲面前,变得幼稚了起来。

范闲所做的一切,是他想做的?还是父皇想让他做的?

是他真的不畏皇权,还是如他所说,不畏皇子?

范闲的话,一句一句被大皇子品味着,越想,越觉得恐怖至极,这个年轻人似乎已经背负了京都城最大的尚方宝剑,却又面对着京都城最为强悍的暗箭!他处处提防才能活到现在,他处处留心才能保全自身,可是再这样的情况之下,他还要利剑出鞘,还要快刀斩乱麻,还要保证自己下手的分寸不出洪湖,不惹波澜。

恰当到好处。

这一次,大皇子被震慑到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陈园的,他只记得下山的时候,那曾经结实踩过千军万马的战靴,在踩到楼梯的时候,让他崴了脚。

山下的路有些昏暗,月光有些冷,风有些喧嚣,在马车里,他就睡着了。

“其实他不必走,还可以住一宿。”声音出现的时候,范闲并没有感觉到惊讶,陈萍萍总是这样。

范闲拿着酒,晃悠着问道,“你这儿的酒不好,下次请我去抱月楼喝点。”

“你比老夫有钱。”陈萍萍笑骂道。

范闲也跟着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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