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剑名为,濯龙。”老人缓缓道,目光透露坚毅。

“阁下是不是以为此剑坚韧无比,无论如何也不能断。但是......”老人从奉允文拿过剑,丢进炉火中烤炙,濯龙剑当即融化成黑粉。

“你这是。”看着老人疯狂的举动,奉允文感到不可思议。

“大道至简,返朴归真。”老人脸上露出胸有成竹的笑,“请再看,只差最后一步了。”

黑粉忽然从地下浮起,又重新化成原本的剑形。

“剑本无形,有了剑理,这才因义赋形,创造了剑的万千形状。”老人徐徐开口道:“剑理,才乃是剑这一兵器精神之根本。”

“东乡君,这太神奇了。不过我觉得,这老人说我有剑理,我并没有领悟剑理,在壤界中,舒云朗也说我只是初入学剑的门,何谈懂得这深奥的剑理。”奉允文用神识向东乡君道。

“少主,我不懂剑,我在世的时候,用的兵器是尺。但我觉得,剑理未必深邃至极,深奥难透,正所谓,赤诚之心者晓悟这世间的真理,少主若有一颗与剑相知的心,便能理解剑理。真正的了然于心,未必需要把一个东西搬出来,解释一番,才算是懂了。”东乡君用神识说出自己的一番理解。

“如此。兴许就像是穿衣吃饭,早与我脱不了干系,但是如若非要让我刨根问底,说这究竟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怎么答。”奉允文用神识想着。

“嗯嗯,正是如此。”

“阁下,愿意听我讲讲一些无什么用的话吗?”老人眼神中含着真诚。

奉允文当然不忍拒绝,他也十分好奇这铸剑老人的来历。

老人开始将时间倒流回他年轻的时候:“我年轻时候是昇州督军府下的一名剑匠,祖上三代都是府内的匠户,世代为伏澜将军与其将士兵卒铸剑,

这督军府八百多名匠人,除去那些做车舆、皮革甲片、丝织印染的,在冶金铸造方面,属我是做的最好的,连伏澜将军都要把我从督军府移到他的私府上。”

“将军的私府是真好啊,不用看督工的眼色,铁具也不需看管,闲暇之余我还能用他们雕琢首饰的金匠剩下的金渣给我的小女儿做钿花,再后来,我们家成了将军府上的世仆,搬入府内靠着湖的一间厢房,夏日有冷汤,冬日有热粥,那真是我这辈子过得最好的一段日子......

但忽然有一日,伏澜将军要出征向北御敌,他要我为他做一柄亲身的短剑。他骑在马上对我说,就用地库里的剑具。那个地库,是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的地方,无数形制的剑挂满了墙,黑色的像矿石一样的古怪东西是铸剑的材料,我从来都没见着,我不知道怎么讲。我只记得在我对地库一切东西都感到极其诧异时候,他只对我说了一句,三天以后他来取那柄剑。”

老人顿了顿,眼神中似乎倒映着往日的岁月,“我在地库里用那些奇怪的黑色东西,说真的不睡不休息,整整用了三天真的做成一把我不太满意的剑。那种材料太难以控制,它很破碎,甚至根本难以拿起,没法用原本的模铸法,但用它制成的剑却远超我以往做成的剑。

我在地库里等着将军,但是三日、四日、五日......直到十几日后,他也没有来。而地库的事物也已被我吃光,太饿了,我就私自跑了出去。在地库外面,我惊呆了,府内像被洗劫了一番,到处是兵丁和女婢的尸体,我走到我的厢房里,那里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家财,更没有我的妻女。我来到后花园,一群浑身是血的兵丁正在抢一块铜器,他们看见了我......”

老人的神色与声音越发得悲凉,“我一路逃亡,连失去妻女的伤心都顾不得,但我也并非身无一物,我还拎着地库里最轻的一块东西和那柄铸成的剑跑了。

但在路上,我的剑被一伙**抢走了,那也是我这辈子最遗憾的事了。不过好在一路上所有怀歹意的人,都没有把那东西拿走,毕竟它看起来就只是一块破石头。最糟糕一次,也只是一群流民把它当成硬煤炭,丢到火里烧,他们不断的加柴火......

我最终顺着河流,来到了这垆阳安居。”

老人长舒一口气,语气缓和如如鸣佩环,“卖剑买牛吾欲老,乞浆得酒更何求。我曾有一段日子,想过不再碰剑,老老实实种几亩薄田。但谁让我碰上了这石头,它太特别了,我这双做剑的手,能用多少年,可若有一柄剑,从这石头里出来了,该能照耀多久的岁月。

老人郑重地说道:“无论如何,我想着也要把这把剑做出,做的比那把做的还要好。

可问题来了,当我做成它时候,在我心中没有人能够被交予这把剑,我想着那就等着吧,等到那个人来,我就始终留着最后这剑铸成的最后一步。”

我要他亲眼见证这剑的诞生。”

“少年郎,我眼界不低,在都军府,我看过多少武士手握我铸的剑,”老人目光坚定,忽然紧握住奉允文的双手,真情地说道:“你剑技坦诚,日后剑法自会更进一层楼。我很看好你,今日就将这柄剑交予你。”

接过这濯龙剑,奉允文审视着剑锋的两面,用神识洞见这面前雄武的剑的真身,原来是一块剑形的黑石......

“随物赋形.....奇怪的剑。”奉允文不禁喃喃道,但他也能感受这把剑力拔山河的非常气概。

夕阳之下,老人注视着那少年手握长剑,大步走在尘土路上,他不由感叹道,良禽择木,良剑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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