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贯钱,我的命就是你的。
这句话令李宽愣住了,十贯钱,买你一条命?这他娘都是的什么人啊,长安城里的行价不清楚?便是自行为奴发卖,也没听说卖到十贯的,何况你还是一个中年男人,那就更不值钱了。
正要离开却见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眼睛里全是恳请和悲伤,修长的双手紧紧攥着,指甲嵌入了肉里也没有察觉,李宽忽然觉得这个人挺有意思的,他无疑是骄傲的,虽然瘫倒在地上却昂着头,鼻子里渗出血迹也没擦,就那么死死的看着自己,等待自己做决定。
“看得出你是一个骄傲的人,为何要发卖自己为奴,平白作践自己呢?”
对方惨然一笑,“想我赵正自问也是熟读五经之人,为出人头地,头悬梁锥刺股,苦读二十年,其后游学十载,却是一事无成,平日里全靠妻子织布谋生养活,如今她重病需要贵重药材方可活命,我欠她的,就用我这条命来还。”
辛辛苦苦几十年一病回到解放前,李宽叹了口气,没有怀疑对方的话,只是有些疑惑道:“你从哪儿看出我能给你十贯钱,买你一条命?”
除了四月前那次逛西市,他的穿着打扮一直挺低调的,一看就是出生于普通人家,可不像是能拿出十贯钱来的人。
赵正愣了一下,“其实我不是冲着你来的,只是没想到你才是主事人。”
李宽还以为自己什么地方露出自己是有钱人的马脚呢,合着人家根本不是冲着他来的,是冲着薛文仲来的。
想想也对,虽说薛文仲的衣袍似乎好些日子没有浆洗了,可衣服料子不错啊,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从穿着打扮上来说,他跟薛文仲完全没发比。
李宽明白了,笑道:“罢了,今日心情好,十贯钱,我给了。”
李宽喜欢美好的事物,喜欢看到人世间的真情,大抵自己没有拥有过真挚爱情,便尤其喜欢看见夫妻之间的真爱,十贯钱对他而言不算什么,更不要说他今天因为收到南瓜种子,心情大好。
摸了摸腰间的钱袋,他不禁有些尴尬,“今日出门未带够钱财,你且跟我们来吧。”
平日里出门,有李进宝他们跟着,若要买些东西,也有李进宝他们给钱,让他感觉自己跟长安城里的二世祖差不多,当然,也跟他前世差不多,出门买东西都不用自己刷卡的,不过前世好像已经很多年没有真正出门买过东西了。
这辈子倒是有过几次,只是他每次自己出门带的钱都不多,西市这边可不算太平,鱼龙混杂的,钱带太多不安全。
赵正费力的从地上爬起来,穿上鞋子,理了理散乱的衣冠,方才踉踉跄跄的跟着李宽他们前往客栈。
刚到客栈门口,就听见姬仲阳在跟李进宝他们数落自己败家,李宽哟呵一声,“这是在说我呢,背后说人是非,可非君子之道。”
姬仲阳扭过头,呵呵一笑,“我何时说过我是君子了?何况我用得着背后说你是非,便是当面说你败家,你又待怎样?”
“我又怎么败家了?”
“我让你买点药材,你倒好,一下买了七八麻袋,不是败家是什么,那些药材用量都不大,你当饭吃呢?”
李宽一愣,算了,打不过老头,懒得跟他计较了,转而看向柜台后的张礼,指着身后的赵正说道:“给他十贯钱。”
眼看赵正就要下跪,李宽赶忙道:“男子汉大丈夫不要轻辱自己,刚才他打伤你,作为赔礼,这两块银饼子就当是是汤药费了,若是你家妻子不见好,可以找这糟老头儿看看,论医术,长安城里能比得上他的,不多。”
抓着两块银饼子,赵正泪如雨下,朝李宽狠狠的点了点头,也没有说什么感谢的话,冲出客栈,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你咋回事,怎么出门就打人呢?让少爷平白赔人家十贯钱。”不明就里的李进宝看着薛文仲抱怨不已。
大概是因为那句‘刚才他打伤你,作为赔礼,两块银饼子就当是汤药费’的缘故,其他人看向薛文仲的眼神中也带着抱怨,见此,李宽只好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听过后,李进宝他们对薛文仲倒是挺认同的,于他们而言,李宽的安全才是首位的,遇到不明情况,自然应当率先出手。
不过刘素云姐妹俩不赞同,刘素云看着薛文仲有些责怪道:“便是事出有因,那也不能随便打人啊,你看看你今日之举,不就是让少爷损失了十贯钱财。”
薛文仲心里一慌,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点头称是,说下不为例,倒是把刘素云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堂堂大侠,被一个小女子训的一点脾气都没有,李宽暗自觉得有些好笑,也不管他们,招呼了李进宝他们一声,打道回府。
平康坊大抵是现在公认的最为奢靡的地带,各种画舫妓寨成群,虽说有宵禁制度,可一到晚上这里依旧是一个不夜天,即便是青天白日也有不少人纵情耍乐,李宽每天来来回回,不免听到一些风流韵事和靡靡之音之类的,只不过他上一世对各种穷奢极欲的事情就已然阅尽了繁华,现在自然提不起多大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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