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可重重地坐在手术室门口的椅子上。
疲惫感从他如灌铅的腿腹开始袭来。
而同一时间,已经快被他遗忘的悔恨、内疚,随着孙队长的笑容一起,蔓延在他的心中。
一队已经失去过一位好队长,绝不能再失去第二位。
何为,一定要挺住。
“这位先生,你好。”
一个重庆口音的女声脆生生打断了许可的思绪。
许可疲倦地抬起头,那个小护士略有些紧张地站在他面前。
小护士好像也才认出了他——之前在问诊台那个排了两次队,还是被人咬了的帅哥。
“请填一下手术单,然后在上面签字。”
小护士递来纸和笔。
许可累的说不出话,只顾点点头,在手术单的上填上何为的姓名。
几页纸的手术单上,许可对着诸多问题愣神。
姓名(何为)
年龄( )
血型( )
是否长期服用非甾体药物?有/无/不详
是否有药物过敏?有/无/不详
是否有遗传病史?有/无/不详
上一次给孙队填手术单的时候,是孙队的搭档、二队的老队长范队填的,当时孙队的夫人已经哭昏了神,没有办法冷静下来。
那时候,许可作为新人在一边看着,只觉得范队很快就填完了,没有想到这玩意其实这么难填。
许可勉强填完。
在家属签字之前,他犹豫了一下。
“啊……你,是病人家属吗?”
小护士这才突然醒悟过来,这是她碰上的头一台急诊手术,对两个人关系莫名其妙的默认,让她在情急之下根本没有思考那么多。
许可没有回应,笔尖停顿在签字的空白处。
小护士有点尴尬地摸了摸耳后不存在的碎发,伸手去把表格收回。
“如果不是的话,我去向主任报告,这种紧急情况可以请求主任代签,不过走流程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小护士又补充道。
“不用了。”
许可在空白处刷刷签上自己的名字。
“我签。”
小护士看着那个签名,和许可那张被疲惫和担忧占据的帅脸,大大的眼睛眨了眨,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眼神中充满了鼓励和安慰。
那个满是内涵的目光,按照许可先前的性格,必然会试图找出合适的理由辩解,但现在,他实在是太累了。
许可的肩膀上,被姜姜咬出的伤口变得灼烫,之前只顾着何为的伤,忘记了自己的伤口会撕裂。
裂口的疼痛钻心一般袭来,但许可的目光仍旧停留在手术室紧紧关闭的门上。
半晌,他掏出了口袋中那张纸条。
被何为鲜血浸透的纸条上,血液已经凝固,纸面紧粘在口袋里,许可极为小心地将它剥下。
109.208051,29.134716
许可的眉心紧锁。
比起这个复杂的数字,更加让许可急需理解的,当然是烂尾楼顶楼发生的一切。
那个对何为下手的人,许可只远远看到了一个背影,和对方逃跑时的露出的侧脸。
但很显然,对方极具特点的身形和发色,让许可轻而易举地对他的国籍有了准确判断。
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境内的俄罗斯人,加之以何为的身手都被打到重伤的实力,M90□□和美式挺进者军刀,精准狠的击打位置和力量,一个身份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那可是刑警最不愿意打交道的对手。
但如果真的是这样,并且对方已经对何为狠下杀手,又为什么选择在人流量巨大的医院,并且还给何为提供匿名电话地址。
是阴谋,是诱饵?
许可又想到了何为无比郑重交代的话。
被打到死还不让追查,何为和这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许可面色极其不好看地变了变。
他犹豫了一下,拨通了一个号码。
短暂的忙音之后,一个男声接了电话,他听起来有点惊讶。
“许兄?”
“景山啊,最近怎么样。市局的进的新茶还对口味不。”
许可面色仍沉,语气上却完全不显,听上去轻松随意。
“许兄就别开玩笑了,我是守法公民。”
王景山叼着雪茄的声音懒懒,毫不戒备的语调里夹着笑。
江城市大半的黑\道生意账目摆在王景山眼前,他摆了摆手,正对海景的大落地窗上,全不透光的玻璃纤维窗帘齐刷刷地自动落下。
“说吧,有什么事找我。”
许可敛了敛玩笑,略微正经了些说,
“是这样,局里有个任务不好用警/察,你帮我找几个人,情况特殊,要的最好不是中国人。”
“你要用外籍的?”王景山沉默了一下,讶异道。
“嗯,机灵点的,你帮我先找着,合适的名单都发给我。别打草惊蛇。”
许可眼神微沉。
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浮现在许可强忍怒气的眼里。
许可默然冷哼一声。
王八蛋。
你跑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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