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说完这句话后却久久没有人应声。

谷长宁伸出去的手迟疑了,以她的直觉小郡王此时的心情必定糟糕透顶,她昨天就已经挨了几顿骂,还要再送上去挨骂吗?

还是先避避风头吧。

她拄着拐想转身,谁知就是拐杖轻轻在地面上“嗒”的一声轻响,书房里头就传来虞凤策冷冷的嗓音:“谷长宁,进来。”

她动作停顿,在溜和不溜之间徘徊不定时,书房门忽然打开,身穿月白长衫的年轻男子站在门边笑吟吟地请她进去:“谷姑娘,久仰大名,在下蒋正卿。”

谷长宁舔舔干涩的嘴巴,看了眼书房里头虞凤策的脸色:“见过蒋大人。”

“哎!”蒋正卿摆手,“在下无官职在身,当不起这声大人。”

她便从善如流:“蒋公子。”

“你俩还要在门口扯皮多久?赶紧给我进来。”虞凤策不耐烦看他们惺惺作态,将手中账本往桌上一丢。

可惜蒋正卿不知为何今日极不会看眼色,围着谷长宁转要扶她进来,处处体贴多情的样子。

虞凤策扯了下嘴角:“蒋正卿,你这么喜欢当拐杖,不如我拿刀给你削平整些?”

蒋正卿丝毫不以为意,笑眯眯地把谷长宁扶到桌前坐下,自己才跟着落座:“你自己这般嘴上不饶人,还不许我帮你款待款待客人?”说着抬手倒了杯热茶放到谷长宁面前,“谷姑娘,请喝茶。”

谷长宁一边眼神在他俩之间来回转,一边捧起茶喝了一口。

虞凤策看着她,指尖在桌上轻敲了两下,忽然问她:“现在这个江倚云对你有多言听计从?”

谷长宁看看旁边的蒋正卿,含糊道:“这不好说……”

他并没有像她一般在意有旁人在场,单刀直入:“若你让她去虞穆手中拿到二房入股贩私盐的契约书,她会做吗?”

“私盐?!”谷长宁目瞪口呆,暗道长见识了,贩私盐这事无论历经几个朝代都同样是要杀头抄家的重罪,这群人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也敢碰私盐,莫不是活腻歪了?

“昨晚审问左鸿志,他已经全招了,赌坊跟问灵图都是小头,私盐才是他们敛财的大头,他之前说动二房合谋对我下手,也是许了让虞穆入股贩私盐的好处。”

“现在的问题是,左鸿志已死的事瞒不了太久,钟缙如果察觉了必会用最快的速度抹除痕迹,留给我们顺藤摸瓜的时间并不多,我们必须尽早拿到他们贩私盐的证据,这种账本不可能在左鸿志这种小喽啰手里,我们能拿到的,只有虞穆手里那张契约书。”

谷长宁有些不解:“可是,左鸿志的口供都已经有了,为何不直接禀报给陛下呢?玄隐卫不就是为陛下做事的吗?为何还要再找证据?”

“谷姑娘,没有这么简单,钟缙在朝堂中经营了几十年,门生党羽众多,说是树大根深也不为过,光陛下信是不够的,要把他从那个位置拉下来,得拿出让其他朝臣信服的证据。”蒋正卿解释。

虞凤策肃着脸问她:“你能保证江倚云会照你说的做吗?”

确定蒋正卿是他认为不用防的人后,谷长宁也不再遮掩:“她如果想活,就别无选择。”

一旁的蒋正卿有些摸不着头脑:“怀舟,二房的夫人为何要听谷姑娘的话?”

谷长宁见势不妙,立马起身:“大人,蒋公子,那我就先告退了。”

待她离开,蒋正卿依然执着地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啊?怀舟?为何啊?”

虞凤策终于找到收拾他的办法,不阴不阳地笑了声:“你猜?”

果不其然,蒋二公子浑身不好受了:“你不说我今晚就睡不着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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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水院有点远,谷长宁不想再麻烦白露辛苦背自己,便让她帮忙跑一趟去请江倚云过来,她在靖榆院外头的一个水榭等着。

大概过了两盏茶的时间,才看到江倚云跟在白露身后匆匆而来。

到了水榭,江倚云先开口把白露遣走,这才低头盈盈朝谷长宁行礼,口中道:“见过主人。”

这体验对谷长宁来说还挺新鲜的,她自己不过就是个草民阶层的小人物,哪里够资格让别人朝她行礼,便也是来到靖榆院后,才在小郡王的礼待中体会到一二。

不过想到一会儿还要给江倚云下命令,她就没有谦让,结结实实受了这一拜。

“不知主人唤我来,所为何事?”换了魂的这个江倚云讲话总爱掐着嗓子,摆出弱柳扶风的姿态,媚意横生。

谷长宁看着她,一时没忍住先按下正事,问了别的问题:“你天天这么说话,虞向彤就没发现你不对劲吗?”

“母亲!”水榭外传来一声脆生生的呼喊。

谷长宁闻声看去,可不正是说曹操曹操到嘛,虞向彤不知从哪里钻出来,身后还跟了个身姿弱柳扶风,长相清秀的姑娘。

虞向彤带着那个姑娘走进水榭,看到谷长宁,又是没一个好脸:“你怎么会在这儿!”

谷长宁没说话,反而是江倚云训斥了她一声:“向彤!不得对谷大师无礼!”

她委委屈屈地冲江倚云撒娇:“母亲!您怎么走这么快,我带着表姐来给你问安,在你后头追了半天你都没回头。”

“表姐?”这个假江倚云哪里认得出以前的故人,为了不露馅儿,便也没有出声,往虞向彤身后看。

那个秀气的姑娘便徐徐走出来,往下盈盈一拜,嗓音娇柔婉转:“启颜见过姑母,姑母近来可还安好?”

这做派……好眼熟。

谷长宁把下巴放在拄着拐杖的手上,坐在后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恍然大悟。

对嘛!这个姑娘简直跟假江倚云的做派十成十的像,比起虞向彤,她俩可更像母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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