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难的点在于要有人作保——沈砚冰这种公安外的还不行,思来想去还得找堂哥沈原。

她心中叹气,翻开日程表,过几天正好就到沈悦然的生日了。

按照习惯,同在滨城的她肯定是要去庆祝一番的。

黎明月浑然不知沈砚冰的想法,正坐在新桌前,垫着毡子,提笔写字。

说实话,她不太习惯现代的做法——没有砚台,沈砚冰敷衍地拿了一个陶瓷碟子装墨水给她用。

她拿的是写大字的提斗笔,神色凝重,聚精会神地写着什么,时不时停顿,时不时抹墨肆意涂改,面上却一片平静。

沈砚冰出来时,竟是没看到一副能看的字。

只能从涂改间依稀看出古人的风骨,这种感觉很特别,哪怕沈砚冰只是个普通书法爱好者,也能看出这字与现代人写的毛笔字的差异。

无关笔法,完全是底蕴的差别。

沈砚冰练得再多的时候,无非也只是一天一小时罢了,但真正的古代读书人,可不会这样简单。

黎明月不喜欢有人看着她写字。

沈砚冰一站在她身边,就不肯动笔了。

“还怕我会偷师学艺不成?”沈砚冰挑眉,“怎么这么小气。”

“没有。”公主殿下不乐意听这话,“我……有人在,我紧张。”

“好吧。”沈砚冰心里笑,现代的大师题字,大多是在一群人甚至无数镜头下的发挥,黎明月这样恐怕永远也习惯不了。

沈砚冰走开了些,打开冰箱,看见上次采购了一直没做的菜,犹豫了下,终于打算再次下厨。

她凭着感觉把生鸡腿扔进开火的锅里煎,觉得有些要糊了就加水,放入临时切的调料,在水里翻动着煎鸡腿,快烧干时把它们一个个捞了起来。

“这不挺简单的。”沈砚冰看着色香味俱无的鸡腿,拿起筷子先试了一个——

“可能,没熟?”她自言自语,有些惊讶地看着焦枯表皮后的红色血肉,顿了两秒,把剩下的鸡腿全部重新倒入了锅中,加水漫过表面,开火继续煮。

她盖上玻璃锅盖,看了眼时间,“小问题。”

黎明月全然没有注意到厨房的动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不怎么流畅地写写划划,似乎怎么都不满意。

“前不见古人”,她落笔停顿,重压涂掉了“古人”二字。

“念天地之悠悠”,公主殿下许久没有再落笔,把未干的宣纸揉做一团扔到了一边。

一个小时下来,她疲累地搁笔,坐回了茶几前。

纪录片她已经快看完了,这个世界的古今往来朝代更迭,心中已经有了大致脉络。

她手中翻着一本唐朝诗集,偶尔小声念出来。

沈砚冰在厨房不慌不忙地做着菜,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把鸡腿一个个捞出,入碟后想起似乎没有再加调料,索性拌了酱油生抽一并浇到了碟子里。

她把这盘菜放到了餐桌上,黎明月似乎没闻到香味,一点也没回头。

沈砚冰只当她太专注,再拿出生菜,开水煮熟,淋上酱油端了出来。

黎明月坐过来时脸色略显奇怪。

“首次挑战。”沈砚冰有些得意,“鸡腿试试,景朝应该没有这样的做法吧。”

“……确实没有。”宫廷菜确实做不出这个卖相。

公主殿下在现代吃过那么多餐,已经不再是那个好糊弄的小可爱了。

但她还是相当配合地夹了一个相对不那么焦糊的到碗里,低头咬了口。

奇迹般地还不错。

沈砚冰看着顿住的对方,偏头看她:“没熟?”

她自己也试了试,点点头:“还行,就是有点冷了。”

作为一个吃东西完全不挑剔的下厨人,沈砚冰做菜的宗旨,可能真的只有“熟了,能吃”这两项。

好不好吃看天意。

“挺好吃。”黎明月忽然升起自信,连这样都可以,她烹饪再用心一点,得到沈砚冰的认可岂不是自然的事?

于是她再次主动提出了下厨的请求。

上次的阴影沈砚冰历历在目,但抵不过对方望着她时那充满希翼的眼神。

“好吧,这次我全程看着你做。”

然后,沈砚冰再一次为她的决定付出了代价。

“我不明白,为什么照着菜谱做也能出这么多事故。”

沈砚冰震惊于整个炉灶遍布蛋清液体的惨案,更可怕的是,整个锅都起火了——

橘光大照,外圈冒着黑烟的旺火左右摇曳,如果这不是她家的厨房,或许沈砚冰还能感到某种艺术之美。

但即使这样,公主殿下竟然也端出了一盘卖相极佳的煎鸡蛋。

与卖相成负相关的是味道。

黎明月对自己的二次失败耿耿于怀:“为什么?”

沈砚冰沉吟:“我也想问为什么。”

可能古人和现代厨房天生磁场不合?沈砚冰现在只想把这一切终结,心中反思:好好点外卖不香吗?

黎明月把脑袋埋进臂弯,沈砚冰话到嘴边被迫转了个弯:“没事,以后还有机会的。”

公主殿下看着她,惆怅地应了一声。

沈砚冰:不会再有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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