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盛宴的人拦了应家的人。
应家二房的夫人张心冷哼了一声:“这是什么意思,不能让老太太看一眼吗?这么没规矩的吗!”
盛宴从病房里出来,看了眼应阙,“夕夕说要见你。”
应阙点头,快步走了进去。
盛宴看了应老太太,没什么情绪的道:“应老夫人,离婚协议明天会送到府上。”
应老夫人攥紧拐杖,皱眉,“孩子们的事交给孩子们吧。”
盛宴冷笑,“孟正廷一向顾不上这些,若是结婚那天我在Y国,你孙子连孟家的门都别想踏进去半步。”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张心吼道,“老太太也是好意。”
盛宴瞥了张心一眼,“这位夫人,你以为你应家真配得上我盛宴的妹妹!”
“盛先生!”应老太太声音冷了几分,“这次是我们的错,没有护好小夕,是我们大意。”
“你们这些世家面上处的其乐融融,背地里都是些什么肮脏东西,我清楚的很,应老夫人,敬您为长辈,错了的事,就该及时止损!”
盛宴攥了攥拳,压着心里的火,“各位,不送!”
盛宴的心腹推着应家人往楼下赶,顿时外面就吵了起来。
砰的一声。
东西砸在了门上。
门外瞬时就安静下来。
病房内。
应阙坐在床边握着孟夕的手,孟夕躺着,脸色煞白。
刚砸东西牵动了她左手的针,针口有些微微的回血。
她轻敲了一下应阙的手,应阙赶忙往她身前挪了挪。
“伤心吗?”孟夕缓缓说,没什么情绪。
“夕夕,对不起。”
孟夕闭了闭眼睛,呼了口气,“离婚吧,累了。”
应阙握着她的手一顿,立即握紧,又慢慢松开,“可以不离吗?”
“离吧。”
“好。”
盛宴推门而进,看向床边的人,“应公子,你可以走了。”
应阙紧紧的握了一下孟夕的手,才往门外走。
应家。
棠眠和秦霄巳坐在沙发里。
秦霄巳玩儿着女孩的手指,棠眠转着自己的手机,等着应家人。
没多久。
应老夫人带着人进了客厅。
棠眠抽出自己的手,起身朝着应老太太鞠了一躬,“应奶奶,得罪了。”
她抬手,冯源带着人围了整个应家山庄。
“棠丫头,这是干什么。”应老太太淡然的坐到她的对面。
“应奶奶,有人害夕姐流产,自然要付出代价,盛宴一直守在Y国边境,手段冷血,今天若是他来,便没我这么好说话了。”
此话一出,应老太太攥紧了拐杖,厉声道:“是谁要害我的孙媳!”
“人不怎么聪明,手段低级,就在这个客厅里。”棠眠环视了一圈客厅的人,“你不用自首,我做事从来没有以德报怨的习惯。”
客厅里的人面面相觑。
“棠丫头,是谁?”应老夫人问,眉眼溢着怒意,“若是真的,我让他偿命!”
“是谁发现少夫人出事的?”棠眠眯了眯眸子问。
“我……”一个中年女佣人道。
“你是怎么告诉老夫人的?”棠眠询问,还算平静。
“我告诉老夫人少夫人流血了,可能是因为上午摔了一下。”
“摔到地上了吗?”
“没有”佣人摇头,“少夫人很稳的,滑了一下,撞到了楼梯扶手上。”
棠眠点头,“导致夕姐流产的并不是撞的那一下,而是药草。”
“什么药草。”应老太太问。
“过量麝香。”
众人怔住了。
麝香?
“小丫头,我们都知道你中医好,但是应家的家庭医生都是西医,而且没人懂啊。”应老太太开口。
棠眠冷笑一声,“没人懂吗?”
“应八小姐,应该有人懂吧。”棠眠看向坐在单人沙发里的应霏霏。
应霏霏淡然的抬头与棠眠平视,“棠小姐,为什么问我?这事我不清楚。”
“不清楚吗?”棠眠看向她的手,“你知不知道你手上的麝香味道很浓?”
“怎么可能!”应霏霏猛的起身,指着棠眠,“你胡说八道,我手上怎么会有麝香这种东西。”
棠眠笑哼一声。
“有没有验一验不就知道了。科技发达,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棠眠!别以为有霄哥哥给你撑腰你就能无法无天!没有证据你休想。”
“要证据啊,好啊。”棠眠坐到沙发里,抬手,“冯源,把证据给她!”
“是,小姐。”
冯源抱着一叠文件放到了应老夫人的面前,弯了弯腰,“老夫人,这是阙园香炉上提取的未燃的麝香粉末的DNA报告。”
“怎么可能!”应霏霏冲过去抢那份报告,“应该早就燃完了。”
空白纸张散落了一地,客厅里寂静无声。
应霏霏愣在原地。
她炸她。
棠眠攥紧了拳头,眉眼戾气四溢。
“应霏霏,真的是你。”棠眠冷笑,“暮暮在秦家的跨年晚宴上说你身上有股很恶心人的味道,很香,香的腻人,我没有在意。原来,是这样。”
应霏霏攥着手里的那张白纸,狠狠地看向棠眠,“棠眠!是我又怎样,这应家怎么能给那个小杂种,况且那小杂种本就不该活下来,应阙算什么东西!不过比我早出生几年而已,凭什么应家家主是他!难道应家就不能有位女家主,就因为我们是二房就不可以吗!”
棠眠一个闪身扼住应霏霏的脖子,把人抵在了墙壁上,“你应家的破事我不管,你伤了我朋友,自然该付出代价。”
“法治社会、棠眠、你敢杀我吗?”应霏霏冷笑,“你不敢,秦霄巳宣布你的身份,你就不敢。”
棠眠低低冷笑,“不杀,比死更痛苦的东西太多了,八小姐,要长命百岁。”
应霏霏整个人被她眼里的冷意镇住,指尖莫明的颤抖,“棠眠,不要,不是我,是…是…羿枝,羿枝,她教我的,我只是被威胁了而已。”
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眼神溢满恐惧。
“棠眠,你信我,是羿枝,就是秦家跨年晚宴唱歌的那个女明星,她知道大嫂怀孕的消息,她用我的那种照片威胁我,真的是她,她一直很喜欢大哥的,我只是鬼迷心窍而已。”
“羿枝。”棠眠嚼着这两个字,“秦溟,通知毕修筠,请那位影后去警局坐坐。”
“是,小姐。”
……
中南影视城。
《医皇天下》剧组。
毕修筠带人进入剧组的时候,羿枝正在对戏。
“羿枝小姐,有人控告您唆使他人杀人,请跟我们走一趟。”
羿枝的助理和经纪人挡在了她的面前,经纪人李兰开口:“警官,怎么可能,我们枝枝怎么可能唆使反罪。”
毕修筠抬了抬手,“警局说,请,羿枝小姐。”
羿枝淡然的跟在毕修筠的身后,淡声道:“这位长官,我是公众人物,若是被人诬告,对我的声誉依旧会有影响,如何处理。”
车门拉开。
“清者自清,法律不会包庇任何一个犯罪者,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无罪者,羿枝小姐,放心。”
羿枝坐了上去。
警车行驶,警灯闪烁。
警局。
审讯室。
羿枝淡然的坐在那里,微凉的审讯室,把低沉的气氛又压的低了一些。
棠眠站在单向玻璃前,看着审讯室内的人。
她很淡然,没有一丝慌张。
例行询问没花多少时间,也没问出什么东西。
毕修筠拿着笔录出来,递给了棠眠,棠眠翻了一下,还给了毕修筠。
“我审。”棠眠推门而进,关了录像,靠到了审讯桌前,“羿枝小姐,初次见面,你好。”
羿枝挑起一抹微笑,“你好,棠眠小姐,在这里能看到您真是很意外。”
棠眠双手揣兜,曲着一条腿,“出道十年,影后的位置,坐的怎么样?”
“还好,承蒙粉丝们看的起。”
“那来说说应阙,说说你这位心上人。”
羿枝低笑,“棠小姐好直白。”
“你知道你输在哪里吗?”棠眠转着手里的笔,没待她答,“因为你从未入应阙的眼。”
羿枝交叉着的手指一紧,没有说什么。
“不光他看不上你,应家更看不上你,你的身份在这种老牌世家的眼里,不过就是戏子一枚,电视剧才会演霸总爱上你,现实当道,应家考虑的永远会是门当户对的世家小姐。”
羿枝的手指紧紧收拢,有些泛白。
棠眠冷笑,“是不是不甘心。觉得不公平,凭什么她可以毫不费力的当上应家的女主人,我告诉你凭什么!”
棠眠双手拍在她面前的审讯椅上,一字一句的吐着:
“她!孟夕!是首相的女儿!良好教养,心地善良,十五岁入伍,驻守在边境六年,养着几十个的战争孤儿,负伤退伍,她切断的贩毒集团数不胜数!她救了多少人的命,你知道吗!你以为你的心上人配的上她吗!他算个什么东西!”
羿枝紧抿着唇,平静无波的抬头看向棠眠,“棠小姐,这些东西跟我有什么关系吗?我什么都没做。”
棠眠低笑,“你知道秦家有多少个监控吗?你知道你让人灌醉应霏霏的那个酒吧是谁的产业吗?你以为我跟你说这些是想让你良心发现吗?”
“那棠小姐控告我就好了,不必多费口舌。”
棠眠勾唇,坐到椅子上,“好。”
毕修筠推门而进,手里拿着一个U盘。
“控告你之前告诉你个事,我做事喜欢不留余地。”她接过毕修筠手里的U盘,插到了电脑上。
视频一个一个的出现在电脑上。
羿枝的脸一寸一寸的白了下去。
棠眠合上了电脑。
“这些东西,很老了,算是你给夕姐赔罪的东西。”
“棠眠!你怎么这么狠毒!”羿枝吼道。
“狠毒?以怨报怨而已,娱乐圈,想立玉女人设,以前的东西就擦干净了。信息化时代,键盘下的每一个字足够毁了你,羿枝,告诉你个好消息吧,那个孩子,还在。”
“不可能!那么重的麝香量,怎么可能还在,不可能!”羿枝吼道,挣扎起来的身子被毕修筠按了下去。
“确实还在,或许是他命不该绝,或许是应阙太爱夕姐,那小东西舍不得。”棠眠笑着道。
“不可能!棠眠!绝不可能!你也会中医,连着半月的麝香,一日50克,怎么可能还在!”羿枝发疯的喊着,“不可能,不可能,绝不可能!”
棠眠攥了攥拳头,“确实不可能。”
“毕警官,起诉吧。”
羿枝愣了一秒,恶狠狠的盯着棠眠,“你骗我。”
“送你进监狱是对你的宽恕,羿枝小姐,要长命百岁,好好看着应阙怎么去爱她。”
“棠眠!那又怎样,应家还会接受她吗?一个不能生育的少夫人。应老婆子那么看重后代!她还会看的上她吗?”
手铐撞击审讯椅的声音异常刺耳。
棠眠停下转身的动作,站直了身子,“她不需要任何人接受,应家并配不上她,她为生民而立命,她的国家会照顾她一生。”
话落,她出了审讯室。
门外。
秦霄巳牵过棠眠的手,“脾气好了不少。”
棠眠歪了歪头,“不想脏了那个小东西的轮回路。”
秦霄巳按了按她的头。
“回家?”
棠眠点点头。
两人刚出警局,网络上就爆出了羿枝刚出道的黑料。
时间可能会掩藏一切,但不会忘记一切。
……
次日,盛宴把离婚协议送上了门,应阙淡然的签完后,没说什么,转身上了楼。
他静静的坐在书房里,指尖的烟没有点,一滴泪滑落,没入他深色的西裤,他的女孩儿差点丢了命。
圣安医院。
盛宴把离婚协议放到了床头,孟夕只瞥了一眼,笑着说:“哥,你回去吧,我不需要人守着。”
盛宴按了按她的头,“我走了,自己躲起来哭吗?小夕,我是你哥。”
“不会。”孟夕抹出微笑,“没了就没了,早就想离婚了,我还没挥霍我的青春呢!”
盛宴白了她一眼,“上次来买了一套房子,有个临湖花园,本来就是给你的,搬到那边养着,给你请了阿姨,养好了再享受生活。”
孟夕使劲点点头。
棠眠到的时候,盛宴正坐在椅子上给孟夕削着苹果,削完还在热水里滚了一圈才递给孟夕。
孟夕啃着苹果,朝着棠眠眨了眨眼睛。
棠眠挑了下眉。
“宴哥,你边境不忙吗?要不先回去,夕姐有我守着了。”
盛宴哼了一声,擦着手里的军用匕首,“怎么,赶我走?”
“没。”棠眠搭着孟夕的脉,“这不我怕你忙。”
“下午就走。”盛宴收了匕首道。
棠眠点头,看向孟夕,“养个三五年,没什么问题。”
孟夕咬着苹果问:“我哪天能出院。”
“一周后。”棠眠答。
孟夕点点头,把苹果往盛宴手里一扔,“我困了。”
盛宴给她调低床,才跟着棠眠出了病房。
病房外,两个男人大眼瞪小眼。
棠眠拍了下秦霄巳的手,“他真给了我一个馒头。”
秦霄巳伸出手,“多谢。”
盛宴冷哼了一声,“秦公子还真是能屈能伸大丈夫。”
“自然。”
媳妇大过天。
盛宴象征性的握了一下。
算是同意和平共处。
棠眠憋着笑看着两人脸上的冷意,轻咳了声把笑憋了回去。
两人送走盛宴后,棠眠转身时就看到了病房门口的男人。
棠眠还没说什么,就被秦霄巳拧着耳朵拉着往电梯走,“回学校,多久没去了。”
棠眠拍掉他的手,睨了他一眼,“夕姐不需要没用的男人。”
“别人的事少管。”
棠眠哼了一声,戳了一下电梯下行的按钮。
……
病房。
应阙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熟睡的女孩。
脸色依旧苍白,眉眼带着倦态,比洋娃娃看着还易碎。
他看了她很久,才摸出手机,取出了里面一直压着的平安符,轻轻的放到了她的枕头下。
关门声响起,孟夕睁开眼睛,侧了侧身子,摸过那枚平安符把头埋进了枕头。
栗色长发遮了她憔悴的面容。
泪湿了枕头。
门倏地被推开,带进了一点冷意。
男人跑了进来。
他只是想多看她一眼。
孟夕愣在那里。
应阙理了理她脸上湿湿的碎发,指腹轻擦她脸上的泪水。
“夕夕,我还有机会的,是吗?”
孟夕木楞的盯着他,沉默了很久,才翻身背对他。
“你不是走了吗?”
应阙绕到她的身前,握住她的手,“你不是不想再见我了吗?”
孟夕蹭了蹭枕头,闭上了眼睛。
良久后,软软的声音流出:“冷。”
应阙紧紧的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
孟夕抽出自己的手,压低声音道:“谢谢你教我学会了谈恋爱。”
应阙沉默。
良久后,孟夕道:“回去吧,我养好身子会回Y国,以后……各自安好。”
“夕……”
“应阙,你真的很不错,但,仅仅是不错而已,别强求。”孟夕打断他的话,“人嘛,总是会跟人比的,看多了秦霄巳和糖糖,有些不想找男人了,谁都没法满足我心里的幻想,我累了,得好好休息。不见。”
应阙握了下她的手,“好好休息。”
话落,他转身出了病房。
她想要自由,他便给她,尔后……陪她,看着她。
足够了。
她十五岁入伍,第一次任务就是在Y国最大的贩毒集团里潜伏,一去就是三年。
他和她第一次接头,是在罗粟河的密林里,他孤身被抓,她毫不犹豫的朝着他开了一枪,保了他一条命。
后来贩毒集团覆灭,她身份暴露,毒贩报复,被罗粟河混浊的河水整整泡了七天。
他以为她死了。
直到在陨石见她第一次,他就知道,他是那个女孩。
他认得她的眼睛。
他从未想过她的生命坚韧,坚韧到近乎野蛮。
六年的缉毒生涯,她抗过了所有,退伍后玩世不恭,娇纵任性,都是她掩盖过去的方法。
她太优秀了,优秀到没人能配的上。
他也不配。
他自私,他希望她的生命可以有他。
但现在,他要给她最好的,便是自由。
—
一周后,孟夕出院。
临溪别墅。
孟夕坐在躺椅里,腿上盖着毛毯,看着餐厅里忙忙碌碌的谢遇。
“大哥,你知道火怎么开吗?”孟夕撑着头问。
“你放心,我已经请教过秦霄巳了。”谢遇开着火道,“他已经把小影子从备孕到坐月子,带孩子的了都上完了,我也学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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