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镇南王妃是萧厉的继母。作为镇南王府的世子夫妻,我和萧厉也要为镇南王妃披麻戴孝,跪灵哭灵的。
但是萧厉拒绝为这个女人做任何事情。
他的脾气来讲,没有当时将镇南王妃烧成了灰再扬了出去,已经是极为克制了。
楚云兮骤然失母,每天在灵前哭得死去活来。
另一个被镇南王妃带进京城当挡箭牌的王府庶子,倒是也聪明得很,见镇南王神色凄迷,双目茫然红肿,一副痴心不悔的样子。又见萧厉不肯理会这件事,镇南王妃亲生的三个儿子还远在西南,没有赶来。便做足了一番孝子模样,倒是叫镇南王刮目相看了些。
我躲回了国公府。
母亲那里自然早就听见了这些谣言,为我焦心不已。
见我依旧是穿着粉色衣衫,回到国公府里只顾着吃顾嬷嬷亲手熬的碧粳米粥,又吃着赵妈妈亲自做的点心,没有一点儿世子妃该有的模样,便使劲儿一点我的额头,咬牙道:“心可真大!”
“小姐这样才好。”顾嬷嬷眼里不无担忧,但嘴里却是说得轻松,“如今京城的人真是越来越不如从前。一个一个的听见点儿没影儿的事情,便都当做了真事到处传说也不怕往后下拔舌地狱呢!”
“是啊,小姐这样不放在心上,才是对的。不然,难道为那些人叫自己憋屈难受么?”赵妈妈也附和,“我瞧着,小姐很有些大将风度呢。”
“只是,这白事上你和姑爷不露面,是不是不大好?”母亲始终顾念着我的名声。
虽然谁都知道当年先王妃的死于这镇南王继妃该是有关系的,也都鄙视这个忘恩负义的王妃,但孝道就是孝道,哪里有什么道理可讲?就有许多人觉得了,继王妃就哪怕出身有限,人又不入流,这萧厉和我该尽的孝心也是一定要有的才行。
哪里该像我们现下这样,我跑回了娘家,而萧厉竟然依旧是该上朝上朝,浑如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就有人,看不过去了。
也不是别人,御史台里的左都御史。
说起来,这位左都御史,是个寒门出身,今年不过是四十来岁的年纪。没有根基,在朝廷中二十年,由一个小小的七品翰林院编撰,便成了正二品的大员,升迁的速度着实是不慢。
他的官途,大部分是踩着无数被他弹劾的人爬上去的。
这御史名唤江城。
他成为御史后,头一个弹劾的,便是他的座师,当年赫赫有名的王半朝。
之所以叫做往半朝,还要说起先帝的时候。王家乃是外戚,仗着宫中的荣贵妃得宠,没少往朝中安插自己的心腹。
京中六部,各府各州,都有王家的门生。
故而被百姓们偷偷地称了一句王半朝,可见当年王家势头之盛。
王家家主是个很有心机的人,多年把持着春闱。这年头,讲究天地君亲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那些过了会试的考生,都是他的门生。捡那有资质,家境稍差些的着意提拔,不愁人不站在自己这一边。
只可惜,那一次春闱,王家家住看走了眼,弄了只恶狼在身边。
江城此人极为难缠。王家嚣张不止一日,在京中跋扈张狂,根本不用刻意去搜罗证据,小辫子一抓一把。
江城花了两三年的功夫,将王家种种罪行细细记录,据说弹劾王家那一日,他是抬着棺材去上的朝。
皇帝那会儿才刚刚登基,各处不稳,其中与王家有着很大的关系。
可以说,那一次,江城做了皇帝陛下的一把尖刀。
赫赫扬扬的王半朝,只一夜间风流云散,抄家的抄家,落狱的落狱,砍头的,流放的,总有几百人之多。
更不提那些曾经依附过王家的官员等。
江城一战成名,越发得到皇帝的倚重,二十年官途坦荡,经他手弹劾落马的官员不计其数。
这次,他将矛头指向了萧厉。
叫我说,他弹劾的那些罪名,简直就是屁话。
什么不为继母守孝为大不孝,甚至提到了镇南王妃之死有蹊跷,请求宗人府与大理寺共同出面,检验王妃是否为人为所害。
皇帝早就从燕皇后处得知了镇南王妃的死因,对这个毒蛇似的女人自然没有丝毫的好感,又哪里肯为她做主?
甚至,如果不是顾及着皇家的体面名声,连下旨褫夺她王妃身份的心都有了。
因此朝堂之上便驳回了江城的折子。
江城二十年顺风顺水,已经变得有些刚愎自用了。
见皇帝竟然包庇了萧厉,自然要显示一番自己的风骨了。
在金銮殿上不但大放阙词,甚至言之郎朗,只说若是皇帝包庇,便要血染金殿,以死尽谏了。
萧厉本不想理会这愚蠢的人,听到此处也怒了。
就在金殿之上,当着皇帝陛下的面,将江城痛快地揍了一顿,圆了江城老人家名留青史傲骨不屈的大梦。
皇帝表面上做出了一份气愤状,转身就下了朝。
江城白挨了一顿打,却遇到了御史生涯中第一次失利,不由得激起了他的斗志来!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