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济多镝脸颊深陷下去,眼睛满是血丝,指挥宫女将昏迷不醒的天命帝搬到软榻上抬出去玉妃帮不上手,只能帮着将垂下来的细纱单提起来,跟在后面往外走。
这殿外哭闹声一片,苦苦哀求着要随军而去,但给禁卒无情的拦在外围。
淮东军离燕京城不过三五十里,骑兵快马扬鞭,半天时间就到。六万骑兵也叫淮东军摧枯拉朽的歼灭,谁也不指望卫惠桥的三千兵马能拼死拖住淮东军多久时间。
这么仓促的时间,就是这宫里,大部分人都将给抛弃掉,无法随军西逃。
淮东军的行军速度极快,他们最多只能争取半天的时间,要是老弱病残妇孺太监,都跟着弃城西逃,最终的结果就是一个人都逃不走。
那些宫女、侍卫以及老弱、无子嗣甚至在之前就给打入冷宫的妃嫔,也都给一体丢弃掉。这些个人,对未来充满着巨大的恐惧,想着西逃虽苦,总也有个依仗,一起拥到乾安殿来哭闹,只是不能叫叶济多镝等人有丝毫的动摇。
殿前备有马车,数百护驾禁卒也整装待发,宫女们将天命帝连着软榻一起送进车里,玉妃也无意打点个人行装,随后钻进车里,掀着帘子巴望着叶济多镝,希望能将这几个贴身使唤人都带走。
玉妃这时候才知道太后已经先行上路,但受凤河惨败的打击,太后午前就将国政之事完全委付给叶济多镝只是这时候诸人都仓皇逃命,哪有什么国政可言?所谓的国政不过是一堆烂到不能再烂的烂摊子,除非有什么奇迹降临,不然换了谁都不可能叫局面稍好看一些。
叶济多镝脸色铁青,看到玉妃望过来的悲切眼神,于心不忍,挥手叫这几个宫女都钻进车里,又担忧的望着东面谁也不知道卫惠桥的兵马能守多久,卫惠桥过来,一直到朝阳门外仅有三十里,而且这三十里他们也没有更多的兵卒派去防守,拖延淮东军西进的步伐。
名义上还掌握着三万兵马,只是六万精锐都在两天多时间里给淮东军全歼了干净,手里这三万杂兵又能抵什么大用?叶济多镝只妄想淮东军追来时,这三万杂兵能够不落荒而逃。
即使他们只能稍稍拖延淮东军追击的步伐,叶济多镝也不敢一次性消耗掉,从燕京到太原,还有近千里的路途,他需要一批批的将这些杂兵丢在后路上拦道。
说到底,凤河一役,死伤太惨。
不仅他从济南带回来的三万精锐骑兵皆葬送掉,能跨马而战的贵戚子弟以及诸家的包衣伴奴,也都死之一绝
不仅宫里的人都不能带走,诸将臣在燕京城里的老弱妇孺都要狠心抛弃掉,稍有心慈手软,最终导致的恶果就是一个都逃不掉。
叶济多镝心里恨啊:为什么拖到这时才看清现实是那么残酷,要是在登州水师覆灭之时,就毅然放弃燕京甚至在津海失陷后,决定放弃燕京西撤,都远不会这么狼狈。
凤河一役,不是死伤六万兵马的问题,是整个大燕的脊梁骨给打断了啊!是所有的精神气给打灭掉了啊!
叶济多镝只觉得心口一阵阵的绞痛,强撑着不叫自己晕倒,挥车叫禁卒护送皇上的车驾先出城去这时候他甚至都没有办法派出足够的兵力护卫皇上车驾,不得已骗太后先行,实际上有着拿太后探道的心思,谁知道太行山里的那些个盗匪,会不会冷不丁的跳出来截道?
“三王,老臣以为该去大同啊!”张协掐着乱蓬蓬的白胡子,咬牙说道。
“”叶济多镝摇了摇头,此时逃去大同虽然看上去安全一些,但大同的兵马已经给抽空,淮东军可以紧撵在他们屁股后面追击,他们一路上都不会有喘息的机会。唯有往南走,或许有机会去太原,他们才有与河南、山东兵马汇合后撤到关中的机会,大燕才有机会保留最后一线元气
即使太行匪会截道,或许无法直接去太原,也可以经鹤壁,经太行山南麓绕道逃往晋南,从晋南汇合山东、河南的兵马再去关中。
有禁卒开道,车马很快就穿过陷入一片混乱之中的燕京城,从泰启门出城,走上赶往真定府的驰道。
玉妃也是心力憔悴,出城后坐在车里就迷迷糊糊的睡去,也不晓得过了多久,醒来时,车帘缝隙里竟然露出清濛濛的光亮来,没想在车上一睡竟到次日拂晓。
玉妃掀开车帘子,让清濛濛的晨光透出来,也不晓得走到哪里,心里想这一夜工夫,离开燕京走出百里地是应该有的也不知道此时淮东军有没有燕京城,也不知道那些在燕京城里没有机会逃亡的人,等候他们的会是什么命运玉妃正胡思乱想,只觉脚踝给枯爪似的瘦物抓住,她吓了一跳,转念想到皇上醒了,欣喜的说道:“皇上醒了!”
就见清濛濛的晨光里,叶济尔虚弱的睁开眼睛,似乎在她走神时就醒了过来。
叶济尔能感觉到在车上,虚弱的问道:“我们这是逃往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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