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道看着图卷上自己的画像,还不及惊疑,四周又啸起一阵疾风。
几人匆忙护住灯笼,有个顾家子悄悄扯了扯顾进的衣服,“进二哥,大兄别是又犯了疯病了。”
顾进猜着事情有蹊跷,正小心翼翼地看着大哥,不敢轻易动一下生怕犯了忌讳。
听了堂弟的话也不多说,只瞪一眼,已慑得他讪讪一笑,不敢再多话了。
顾进观察片刻不见有别的异状,舒了口气,转头看着自己这帮哥们儿弟兄,“等会明常哥往哪里走我们就往哪里走,他停我们便停。他不让说话,谁都不准多说一句。”
他这煞有介事的样子当即令顾氏众人心中一凛,甚至觉得连风似乎都比刚刚冷了几分。
其实顾道平素只知读书,于人情世故上十分木讷。家境又比不上他,若说顾进多信服他这大哥,也说不上。
但顾道今日说的玄乎,现在这浓雾阴风来得又实在蹊跷。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思他只能选择相信家里这“傻哥哥”。
没准前不久那场失心疯使大哥因祸得福开了些什么宿慧呢。
正寻思间,顾道动了。
众人只见他步法奇特,似颤似颠,步下如有千钧重负一般缓缓地就要走下乡路,像是欲往一片农田里走去。
“二哥,大兄往那边走了,咱跟上吗?”
顾二把心一横,“跟上!”
话刚出口,顾道木着脸转过身来,“你,你们站在此地不要走动。”
顾进见他把自己跟其他兄弟分开来叫,又被他冷峻的神色唬得一怔,“大哥咱兄弟还是一起走,相互间有个照应。”
‘我,我特么也想让你们跟我一起!’
顾道心中暗骂着,伸出手颤巍巍往田里一指,“可那老先生不让你们过去。”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浓雾之下,黑漆漆看不清人,只见得影影绰绰,依稀似有人站立。
可顾道却知道,此时若是晴天,自己这几个兄弟就能看清那里有什么了。
凄凄然数座乱坟而已……
至于身负灵觉明之术的他看得比常人更“丰富”一点。
也无甚稀奇,只是朦朦胧胧地飘着几位老农。
“老乡,不劳烦了,小老儿已自己把东西寻回来啦。”
老农见顾道颤巍巍走进,抬起手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头,笑着说道。憨厚的笑容中带着几分慈祥。
顾道硬着头皮,朝老人施了一礼,“老人家,天黑了,孩子该回家吃饭了。再晚家人要担心呐。”
他说着指了指在坟旁的茅草里正睡的香甜的小孩,宣儿。
“家人?”老人听完怔了一怔。
“是啊,你们都有家人。宣儿跟我们说啦,你们都有家人!”
他说着,一张笑脸渐渐垮了下来,“你们该是姓顾吧,这百十年枝繁叶茂啊,当年只有兄弟两人,现在亲亲疏疏总有几百人了吧。”
老人指着土道上茫然无措站立着的六七个顾家兄弟。
“你们都是好孩子,知道孝敬祖宗啊。年关、清明,这附近总是会来很多顾家的孩子。”
顾道只能顺着他的话头,“应该的,都是儿女的本分。”
却不想老人却突然嘶吼起来,一双瞳孔顿时变得漆黑,一只手狠狠戳着自己的胸膛,行动间阴风骤起,“可我们老少几个呢?!你知不知道,年关的风,它冷啊!我们的儿女又在哪啊?
他们也都是好孩子,可我们死生都不能相见啦,你们读书人动不动就说什么生离死别,你知道什么叫生离死别吗!”
他一声吼完,止住身后那几个同样凶相毕露的同伴,看着宣儿眉眼带笑,又变回了刚刚那个朴实的老农。
“宣儿是个好孩子,我们要留下他。他还会唱戏文呐。你听过戏文吗?小老儿还是小时候听过呢,真好听。后来,灾来了,匪也来了。人却越活越少啦。”
顾道皱着眉,立在老人面前。他突然觉得这些东西不可怕了。
原来他们也有感情,但错的感情只会造成错误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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