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魔的地盘在十万雪山脚下离暗渊不远。
顾法宁脖子已经结痂被围在聚魂镇中心,魅魔虽然绑架但毕竟惧怕景元化真发狂,对她的态度还算客气。
附身北堂青竹的魅魔大概是这帮残部的领头人本以为顾法宁被抓来后会哭天喊地,但这两天人一直安安分分也没有试图反抗过,她就来了点兴趣。
在她看来,顾法宁人长得温柔恬静凡间画本的仙女就像按着她的模样描画,乌发如云细腰腿长裹身破布都仙气飘飘,眉眼精致到挑不出错眼眸却熠熠发亮。
从魅魔的直觉来看顾法宁外表再具有欺骗性这眼神就不像能安守本分的女人,恨恨问道:“也不知道承原道君那般冷如寒冰的男子到底看上了你什么,一而再再而三能忍你给他戴绿帽。”
北堂青竹撇了撇嘴指尖用力迫使顾法宁抬头,视线落到她脖间血红的伤口越发衬得她肌肤白皙娇嫩凌乱的衣领交叠,视线再往下,她动作差点一滞。
妈的,果然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顾法宁被她尖尖长长的指甲掐住下巴,唯恐破相只顺着她的意思道:“女人为何不能三夫四妾,将大爱散播人间,这是每个仙女的使命。”
“明天就死到临头,看承原道君会来救你吗?”北堂青竹酸怒过后反而笑了,在她看来顾法宁在故意激怒她,不过是无谓的挣扎,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不介意陪你玩玩,上路前做个好梦。”
“唉,我知道我快要死了。”顾法宁叹口气,“直说吧,我并非承原道君最爱的女人,只是一个卑劣的替身,怎么可以和道君在暗渊下结识的眉姑娘相提并论呢。”
北堂青竹手上力道不减,不咸不淡笑了声:“继续你的表演。”
“我这辈子喜欢过无数男人,病美人师尊,光风霁月大师兄,病娇城主少爷,甜甜子祁星,茶茶子白苍,还有记不得名字的露水情缘狐狸精,除了没得到承原道君之外的名分之外,我这辈子很圆满,死了都是他们得不到的绝世仙姝。”
“我波澜壮阔的一生注定让他们痴他们狂,他们哐哐撞大墙,活人怎么能比得过死人呢,其他女人是蚊子血,我是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顾法宁的临终感言过于惊世骇俗,连不远处的守卫都转头看着她,眼里装满钦佩,大概是觉得这个女人已经疯到无可救药了吧。
“妖艳贱货不懂仙女的烦恼,跟你们说这么多也没用。”顾法宁摸了摸发髻,将师叔给她的白玉兰簪扶正,试图做最后一次挣扎,眼神闪亮亮地望着北堂青竹,“承原道君不来救我,那我能不能加入你们魅魔?”
打不过就加入,这是什么歪理,北堂青竹嫌弃放手,使劲擦拭指尖:“好啊。”
“连凡人的山寨落草都要拿一颗人头做敲门砖,你当魅魔是这么好加入的?”看顾法宁的目光逐渐失望,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你恨承原道君?”
顾法宁嗯嗯点头:“那个男人该死的有趣,竟敢让绝世优秀的我做替身,一定要让他尝尝被背叛的苦。”
北堂青竹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就笑了,从掌心幻化出一柄淬毒的黑刃匕首。
“得不到就毁掉,我要你,杀了承原道君。”
魅魔的声音丝丝缠进经脉,带着荧惑的意味:“我都打听清楚了,他对你不设防备,杀了承原道君我族人侵入灵府夺舍,伪造还活着的迹象,这样他的法器灵脉,甚至赤霄宗不都全是你的了么,赌不赌?”
顾法宁以前不明白为何正道修士会堕入魔道,但现在知道了。
正道路漫漫,而堕魔的欲望实现得太容易。
顾法宁沉默片刻,从容接过匕首。
时隔多年再次回到十万雪山,万古不变的寂寞寒冷,人间的月光清凉如水,却在这里被魔氛遮罩,只能透出一点阴寒的光。
青年时期离开赤霄宗后,景元化一直在此居住修炼。
十万雪山大部分时间只有他一个人,随手救过的仙鹤从絮絮叨叨的小跟班变成了絮絮叨叨的驼背老鹤,景元化仍保持二十八九未婚男子的外貌,五官带着生人忽近的冷,头发随意用丝带束在脑后,穿一身黑更显得不近人情。
老鹤对主子很满意,一直念叨要尝尝侍候温香软玉女主子的苦,可惜念叨了一辈子,景元化还是没有个常伴身侧的人儿。
老鹤为景元化操醉了心,他这些年看无数或清丽或妖媚的女修前仆后继扑向主子,而后一个个被打出来,老鹤挠秃头也想不通,他自己都有了小鹤这孙子,怎么主子这般人物连道侣都没有。
不是找不到,而是不想要,当时主子这般告诉他。
老鹤本来都快绝望了,以为这辈子尝不到侍候温香软玉女主子的苦。
六年前看到黑市魅魔贩卖人口,主子随手扫平黑市,却被魅魔记恨追杀,跟着眼睛受伤的主子跳下暗渊,老鹤喜极而泣,第一次看见主子主动跟个小姑娘说话,虽然第一句就是:
“你走远一点,别打扰我静坐。”
进入暗渊地界的魔氛,又被带着煞气的威压一震,老鹤回过神来小心翼翼问:“主子,已经两天了,眉姑娘会不会有事?”
唯恐魅魔感知到自己的暴戾的威压,景元化深一脚浅一脚走在暗渊的路上,顿了顿,笃定道:“在我眼皮下都敢找小的人,怎么可能会出事。”
“你别继续跟着,去找卜故道君。”景元化吩咐道,“告诉他如果还想见自己的师弟,就来暗渊找我。”
老鹤领命而去,景元化握紧手中杀意汹涌的青光剑,区区拿女子来要挟的魅魔,他还没放在眼里。
但愿顾法宁没被它们勾起内心的欲望,只要别堕魔,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前路崎岖,到达魅魔指定的地点,看顾法宁正好好站在聚魂阵中心,景元化松了口气,斟酌着词句道:“放开她。”
“第一次见到承原道君怜香惜玉呢,真稀奇。”北堂青竹忍着滔天恨意,“杀我族人的时候可真狠。”
“一饮一啄,皆有定数。”景元化皱眉,不屑与这种没脑子的东西多纠缠,“你族人买卖人口,数万家庭离散,罪有应得。”
“老景,你闭嘴!”给顾法宁倒是先开口,看样子还有点生气,“不许你说我族人坏话!”
“”她居然叫他老景,景元化震惊地半天,关注点逐渐偏移“什么叫你的族人?”
顾法宁举着匕首皱眉头:“别跟我攀亲近,给你打工做替身一月只有两千,跟魅魔合伙我就是年终能分三成利润的股东。”
“现在起我宣布堕入魔道!”
“顾法宁回来好吗,魅魔的话不能信。”景元化艰难开口,“你知不知道他们做的什么生意,断子绝孙贩卖人货,是要下地狱的。”
顾法宁握匕首的手腕举得有点僵硬,看了眼神情从容的北堂青竹:“人生在世及时行乐,死后下地狱也值了。”
景元化提剑指向北堂青竹:“这就是魅魔的计俩,勾起人心底最渴求的欲望,很不错。”
顾法宁小声问:景元化不过来,那我过去杀他好不好?
聚魂阵李想跑可没那么容易,北堂青竹眼尾微扬,毒鞭勒住顾法宁的脖子,将她当做人盾自己严实藏在后面:别跟我耍心眼,你让他过来。
顾法宁无奈,只得眼睁睁听北堂青竹与景元化谈判:“我的族人被你收在净瓶中,净瓶会将魔物化为脓血,现在放我族人还来得及,不然”
她又在顾法宁适才结痂的伤口处划出一道血痕。
景元化单打独斗,此刻忽然有点后悔没多带点人,不然现在他只能望着顾法宁咬牙忍痛,热血流入衣襟,染红大片白衣。
眼看魅魔就要割断少女细嫩的脖颈,景元化浑身颤抖,主动打破僵持的气氛:“先松开顾法宁,我就放出你的族人。”
开始下雪了。
寒冷暂时麻痹痛觉,顾法宁哆嗦开口:“好感动,我也是承原道君打破原则也要追求的绝世美人了。”
北堂青竹意愿达成一半,得意之余,对她的脸皮表示惊叹:“我从未见过像你这么美貌且自信的女人。”
她桀桀地阴笑起来,眼神染上疯狂:“可惜自信过了头,就会变成自负。”
景元化掏出净瓶,试探着向前走了几步,顾法宁被身后的女人掐住软肉,吃痛不得不举起匕首:“老景,你再过来我就杀了你!”
“眉眉,钱难挣屎难吃,你当真要听信魅魔?”
顾法宁冷笑:“难道要信你吗,我失忆了你骗我,骗我上床,什么都骗我!”她怨恨的眼眸血光闪烁,开始语无伦次。
她姣好的脸蛋也不复干净,容颜被掩藏在脏污之下,只有那双明亮的黑眼睛,带着究极的恨。
北堂青竹在顾法宁耳旁轻轻吹气:“匕首底侧有凸起,按下去,刀刃就会飞出刺中心脏,至此以后承原道君的法器灵脉,全部财宝就全都是你的了。”
顾法宁眼中的血光越变越盛,手指慢慢挪向底侧。
这一瞬间,景元化从她的眼神中看到果决的杀意,同时听到铁链晃动的声音。
但想象中的杀戮并没到来。
却有女子不可思议的吼叫声:“顾法宁,你个贱人骗我!”
北堂青竹死死盯住插进自己胸口的匕首,指甲立即化为铁爪抓向罪魁祸首,可惜为时已晚。
顾法宁已经被她骗过一次,自然不可能再上当,一脚踹中心口,匕首没入皮肉,北堂青竹张开血盆大口,疯狂想要从她身上撕一口肉下来。
顾法宁干脆送佛送到西,狠狠补了几脚将她踹进暗渊:“现在是法治修真界,贩卖人口杀无赦。”
北堂青竹有没有听见她不关心,只有凄厉的叫声堙灭在黑暗中。
顾法宁本就没想过要杀师叔,不过是为了暂时麻痹对手,她心有余悸转身,忍不住哇地一嗓子哭出声:“老景,你怎么才来,我一个人快吓死了呜!”
景元化松了口气,掐诀念咒,净瓶中的魔物尽数化为脓血,对顾法宁张开怀抱,露出笑意:“我还以为,眉眉真的要杀我。”
“切,最烦魅魔这种还没开工就给我画大饼的人。”顾法宁想要回应师叔的怀抱,发觉白衣满是泥土,脏兮兮的一点都不像个仙女,她就有点不好意思,怕自己玷污师叔的黑金法衣。
“对不起师叔,我作了弊,抽签的时候让华潇做手脚,将金丹五重压成金丹二重,魅魔不知道我真正修为,所以我还能反抗。”
顾法宁害羞的笑:“没想到作弊救了我一命,还要劳烦师叔千里迢迢跑来救我。”
景元化没有说话,大步走过来紧紧抱住她:“我做的孽不需要你承担因果,等一切都结束了,我带你去见我的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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