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平的羽书来的不迟也不早,刚刚好。
羽书到的时候陆寒山刚刚处理完第一批奏章,写上拟办意见,然后呈圣上定夺。
这是顾清随的新政。
让亲信能够体会到权力的妙处,这才是真正的弄权者。
不过短短的几个月,陆寒山就被淹没在了无穷无尽的奏章中。
但是他却乐此不疲,每一笔落下,他都能够感受到权力在随着他的狼毫笔在天下的某个角落显露出威力。
似乎他签办的不是干瘪苦涩的文字,而是文字呈现出的万里江山。
当他因为疲累放下笔放松的时候,羽书就到了。
他看了看,羽书是金漆,这意味着这是最高级别的内容,也意味着这封羽书只有一个人能看。
顾清随静静的拿起羽书,对陆寒山道:“要不要打个赌,我赌赫连平没有拿下吴珂,而是把他推给了我。你说呢?”
顾清随在笑,但是陆寒山并不觉得这件事有多么好笑。
有时候笑也不代表友善。
至少现在陆寒山感觉不到顾清随的善意。
“圣上所言一定不错,只是……”
“直言无妨。”
顾清随的声音听不出喜怒,陆寒山权衡了一下,继续说道:“只是赫连平既然身负重任,无论如何也应该竭尽全力完成,所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臣子不应该把矛盾上交。”一口气说完,陆寒山似乎也送了一口气。
赫连平的身份虽然不过是草莽一个,但是他在顾清随的眼中分量却不低。
陆寒山可不想有人能够长时间占据这样的位置,如果有机会,他自然很乐意给对方制造一些小麻烦。
小麻烦多了就会变成大麻烦,而一个给主子惹了大麻烦的人就会陷入大麻烦中。
“你错怪他了。雾影楼或许能够全力拿下吴珂,可是现在他身边还有燕海平、宇文轻衣,甚至还有个用刀的愣头青,与其死命相搏,还不如提前示警。我们早做准备,给他们准备一些小礼物吧。”
“如今财政如何?”
说到国事陆寒山有些眉飞色舞,这是他擅长的。他说起来户部的盘点,吏部刑部的清抄,也提到了兵部的耗费。
最后总结的一句话让顾清随皱起了眉头。
“如果百姓收成降低,那么来年或许又会有大动乱?”
陆寒山知道顾清随并非真的关心收成,而是动乱。
蛰伏在各处的势力蠢蠢欲动,而百姓收成降低就意味着收粮不顺畅,不顺畅的工作就会导致矛盾,矛盾则有很大可能演变成动乱,而那些蛰伏的势力就在等待这个动乱。
“我听说有人拿到了前朝遗宝。”
前朝遗宝只是一个传说呵……
陆寒山却不敢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前朝遗宝据说是前朝老臣在朝代更迭的时候藏起来的财富,据说是他们打算用来富国准备的。
可是如今已过了近百年,藏起来的财富始终没有露出真容,很多人都认为那只是前朝的老臣散步的一个谣言。
当自己的实力越来越弱小,越来越无法实现自己的目的的时候,他们就选择了谣言。
这是他们最后的无力反击。
“如果有了那一笔财富,朝政一定能够稳住……”顾清随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跟陆寒山商议。
陆寒山不敢随便接口。
“听说雍王有些消息……可是他为什么没有对我说?他有什么计划?”
陆寒山吓了一跳。
雍王是前任君王的弟弟,也是顾清随的侄子,顾清随没有子嗣,将来多半是雍王继任。
可是现在顾清随为什么要怀疑雍王?
是他心里另有人选了?
陆寒山恨不得自己突然变成一个聋哑人。
有时候知道的太多是很要命的,陆寒山的事业才刚刚起步,他的抱负还没有实现,他并不像这么快就卷入权力的旋涡中,他只想静静的治国理政。
陆寒山出去的时候已经是满头大汗了,在擦汗的时候他看到了公孙正。
如今统领禁卫军的公孙正看上去比以往多了几分威严。
屁股决定脸面。
一个江湖人穿上了官服也就变成了官员,官威似乎也同时出现了。
公孙正早就做了官了,可是陆寒山却只在今天才发觉他的官威。
公孙正统领禁卫军,还掌管着血卫营。
血卫营是招纳的江湖人,清净和尚、人厨子、飞天蜈蚣等等都属于其中,最近又新收纳了许多奇人异士。
这是顾清随用来管理臣子,处理一些不方便放在台面上的事专门设立的。
在江湖,他有雾影楼。
在朝堂,他有血卫营。
没人敢对他的话有异议。
“他再敢来,我的剑一定不会放过他。这一次可没有傅云蕾了。”
那一次傅云蕾挡住了他的雷霆一击,让吴珂逃脱,让他对自己的剑法并不满意,他是不容许这种情况出现第二次的。
“他一定会来的,我了解他。可惜啊,他本是我最看重的一个人了。”顾清随忍不住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吴珂时的情景。
他在半路上就看到了吴珂,本想按照谭蔺的话先跟他打个招呼的。
可是吴珂走的很快,似乎有一件十分重要,万分紧急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他那么专心的赶路,以至于自己暗暗的跟踪他,他也没有察觉。
第一印象就是吴珂是个莽撞的青年,或许剑法很好,但是江湖经验却少的可笑。对付这样的愣头青,甚至根本用不着刀剑拳脚,只需要一包蒙汗药就行了。
这样的人怎么当得起谭蔺那快要冲上天际的夸赞的?
顾清随知道谭蔺并不经常夸赞别人,如果得到了他的认可,证明吴珂确实有足够的实力。
随后,他看到吴珂在一座山下静静的坐到了晚上,然后借着月色上了山。
第一剑就让顾清随眼前一亮。
出剑干脆、果断,干净利落。
这是一个好苗子。
山寨里也不乏身手了得的人,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能给吴珂制造哪怕一丁点麻烦。
当吴珂杀死了那个寨主之后,顾清随觉得如果没有自己点拨,没有自己提点,吴珂或许也只能如此了。
他不忍心看到一个有潜力的人变得平平无奇。
江湖上不缺有潜力、有天赋的人,有潜力、有天赋的人缺一个好老师。
谭蔺教会了他剑法,那么自己就让他的剑变成最锋利的剑吧。
所以他现身了。
吴珂的止杀更让他满意了。
但是他还是检验了吴珂的实力。
要检验一个人、一件事,没有比自己亲身体验更好的方式了。
检验过后,他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把吴珂雕琢出来的。
他相信自己的能力。
他们一起走遍了江湖的每一个角落,结实了很多同样有抱负、有潜力的人。
顾清随依然记得自己当初说那番话时的情景。
他并没有欺骗他们,他的话每一句都是真的。
当父皇把皇位传给了老四,身为老三的他心里确实很不舒服。
他发誓,如果朝堂没有自己的位置,那么自己一定要在江湖上再造一个朝堂。
江湖的朝堂只属于江湖,他要让江湖重新相信正义,相信情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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