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月已升至半空。

今日的夜色极好,天上一丝薄云也没有,几近满月的清辉撒下,照得周遭环境一目了然。

眼前是一片开阔的平地。

庙宇坐落在空地之后。

右手边则有一口不算大,也并不小的小水池。

水池的不远处种有一颗松树,估摸着有千岁之龄,粗壮的枝干上,悬着一口古钟,因松叶太过繁茂,长年累月,那口古钟便被那葱绿随缘盘上,颇带禅意。

庙门朝南,潺溪流过,是极好的坐向。

李星河抬步向水池边上走去,池水清澈见底,那些色彩斑斓的锦鲤皆若空游,艳丽的鱼身映衬着婀娜飘摇的深色水草,仿佛琉璃碗里搅弄好的色彩油墨一般,翻卷出一层层迤逦的浪。

李星河见状不禁咂舌:“连鱼都要养的这么肥,你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贪婪,没有分寸啊。”

顿了顿,李星河再次自言自语道:“不过也是,若不贪婪,你可能也不是你了,等闲变却故人心,乃这世间最惆怅的事情之一,而你还一如既往,倒也令我欣慰。”

说这话时,李星河的眉眼淹在薄纱笼罩的月光里,温柔得不像话。

却也诡秘的不像话。

天幕清透,星河浩瀚,潭水倒映着朔月繁星,李星河在水池边自说自话了会后,便起身走至巨大的松树下面,半靠在树干上微微眯着眼,像模像样的假寐起来。

风声飒飒,吹得枝叶窸窣作响。

四周不由陷入到更诡异的沉默之中。

良久,李星河的嘴角下意识地抽搐了一下,至此,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控制力变差了,轻声一叹,李星河睁开双眼,对着无一人的空旷大地道:“你出来吧。”

四周没有人,自然也不会有人回应于他。

又静等了半晌,李星河又长长叹息了一声,抬手将他背后的小包裹取下,打开。

包裹里只有一个琉璃瓶子,而瓶子里所装的竟是一只蝴蝶。

活的蝴蝶。

此时这只蝴蝶正挥动着翅膀向正面对着李星河的方向飞扑着。

不知疲倦地飞扑着。

已不知它究竟这样飞扑了多久。

可它依旧还在不知疲倦地飞扑着,仿佛直欲冲破瓶子一般。

“不动明王,明王不动无人知,果真名不虚传。”李星河悠悠说道,他的唇边含着一片月色,“沈姑娘,你已跟了在下一路,不累吗?”

微顿了顿,李星河感慨再道:“这一路,我用尽全部的心力想要找出你的位置所在,却还是没能成功,佩服佩服啊。”

令人难以置信的言语就这样被李星河轻轻巧巧地说了出来,宛若寻常的问候,煦如春风。

四周仍是一片沉默,衬得李星河仿佛是个自言自语的傻子。

可李星河却并不在意,缓缓开口,继续自说自话:“这是迷叶蝶,此蝶向来成双成对,双蝶之间互有感应,百丈之内,便是刀山火海,雄蝶也会义无反顾地扑向雌蝶。”

说话间,李星河突然起手将禁锢蝴蝶的盖子打开。

一朝得了自由,雄蝶冲出禁锢,一路向它盼寻已久的方向飞扑而去。

蓦然风起。

轻风自前方拂来。

随着夜风同时而来的,还有刀。

比风还要更加轻柔的刀光。

比之月色还要明亮的刀气。

黑暗中有人扬手起刀,一道银线直入,如秋霜切玉,割开月色。

刀锋锐利,月光太凉,三尺之前,蝶未近身,便已被刀气斩落。

未尽的刀劲,破开空旷的平地,迎面直袭李星河。

李星河稍稍抬起右手,并指成剑,指尖一点寒芒,划出的流光如云线迤逦,剑气逸出,极似山岚起远山。

月光下有刀,清风中有剑,刀劲与剑气交汇之处,月光柔和了夜风,一切归于平缓。

黑暗中,有人抬步走出,来到月光之下。

是沈辞衣。

沈辞衣凝目看着李星河,一向淡漠的她,此时的眉眼间竟也有了薄薄的怒气。

李星河见之不为所动,微微一笑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能将龟息大法练到这个地步,当世只此一人,李清河是真心地赞美沈辞衣,尽管这话听上去实在很像挑衅。

沈辞衣在距离李星河两丈远的地方停下,凝目看着他,她的瞳孔很黑,也很亮,盯着人的时候,十分锋利冷酷,却又含着难以言说的迷离情绪。

沈辞衣问:“雌蝶……是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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