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弟弟好不了啦。”
这句话显然是戳到了顾宴龙的痛处了,他猛地回头,空气里甚至出现了连续的轻爆声。
他像只炸了毛的刺猬:“闭嘴!”
“他是个凡人,沾了你的光活了两、三百年,可~够了吧。”君桓没有闭嘴,甚至连一点收敛都没有,反而变本加厉地刺激面前这个炸起了满身毒刺的家伙,“也不知道他上辈子做了什么,明明生在真界,却是个天生灵机断绝的,彻彻底底的凡俗一个,你给他寻了多少灵物改换根基都失败了,延寿的丹药他也吃尽了,怎么还不满足?我看呐,早早轮回去了才好,没准下辈子能好点儿,也省的连累家人。”
顾宴龙冲向君桓,气势汹汹地揪着他的领口,把他从椅子上拽起来,还没等他开口,君桓就先不屑地笑了笑,说:“现在谁不笑你是个无用功的白痴?要不是欠着你一条命,你以为老子愿意跟着你没头苍蝇样的到处瞎跑?!”
“......你可以离开,从她剑下救我,咱们算是两清了。”君桓的衣领从他指间溜了出去,顾宴龙整个人都塌了下去,他坐下,双手紧握成拳,绷得骨节发白,抵在额头上,把自己弯成了个虾米。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所做之事只是饮鸩止渴?
只是他亲族几乎全灭,除了宠溺他的老祖,他就剩下小弟这么一个亲人了。
小弟也不想拖累他,只是他一直不愿意放开,不愿意放自己唯二的亲人再去一个。
这几年来,他为了给小弟续命做下了许多荒唐事,昔日的朋友也散的散走的走,老祖也放任着他,只有君桓一直忍受着自己的坏脾气,陪着东奔西走。
“哎哟?脾气见长啊顾宴龙,都学会撵人啦?”君桓翻了个白眼,森然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偏不走,有本事你咬死老子。”
顾宴龙重重挥舞了一下拳头,他“唰”地站起来,一甩衣袖:“哼!”
他又挺直了脊背。
“我会改。”
“啊?”君梓又把身子歪在贵妃椅上了,他问,“改什么,什么改?”
“没什么。”顾宴龙把窗帘拉开,光照进沉黯的内室,君桓瞳孔收缩,道:“我家里兄弟很多。”
他慢慢解开衣带,抚平上面的褶皱,又悠悠地系好:“我排老七,说起来,我的兄弟们多半是不能修行的凡人,我大哥的孙子都有我大了。”
“我七岁入道,如今二十又二。”君桓把散下来的鬓发拨到耳后。
“很年轻。”在真界,这个年纪只能算是个孩子,顾宴龙是三百来岁结的圣胎,算是很年轻的了。
“呵,我父亲做梦都想搭上真界大宗门的路子,在我之前,就已经送过一个儿子给魔宫了。”
“是你哪位兄长?”
“是我的一个弟弟,非常可爱的弟弟。”君桓双眼对上顾宴龙惊诧的眼神,“才出生不到几个月,后来听说是出了意外,失踪了或是死了,所以才又把我送了过来,我资质不好,却是剩下的兄弟里唯一能修行的;也算我运气好,咱们宗子要挑几个人实验功法,被选上了,才能有如今的修为。”
“我听说过,那功法不是缺陷太大,极损寿元吗?”顾宴龙打量着君桓,他长发乌黑不见霜色,气血旺盛没有衰败的征兆,仍是个肤白貌美的青年人。
君桓突然用双手捧住了脸,露出一个羞中带怯,怯中含娇的笑,他笑着说:“我长得好看。”
顾宴龙呵呵两声,才想揪着这话刺他两句,又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他脸上愤怒与厌恶的神色交织,面颊不停颤动着。
“你那算什么表情?”君桓爬起来,迎着顾宴龙,把松散的衣带一扯,“我向来把自家小命看得很重,此外,不管付出些什么,我都无所谓。”
他毫不在意的敞露着,眉眼中有难言的妩媚:“你们活着的时候就很好了,将来死去也是清清白白,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你们真界的小孩儿会玩一个叫‘踩影子’的游戏吗?”君桓盯着顾宴龙的眼睛,赤着脚走近他。
他像个顽皮的孩子,游戏一样地,将赤脚踩在顾宴龙黑得发亮的鞋面上,脚趾抵着上面的一片暗纹,重重摁了下去。
踮起脚,身体向前贴近,君桓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傲慢却无措的男人:“我小时候经常玩。”
良久的沉默,顾宴龙感到一些难言的难堪。
他一把扯下又黑又沉的窗帘,直直扔到君桓头上,君桓似乎心情很好,顺手就把自己裹成一个密不透风的黑茧子。
“别嬉皮笑脸的!”
君桓耳朵动了动:“嘘~你听到了吗?”
顾宴龙深呼吸,转身朝门走去,君桓一蹦一蹦地跟上。
走在前面的顾宴龙才反应过来,又回转过来:“你就不能好好穿衣服?”
君桓拿鼻孔怼他。
顾宴龙忍着气连人带窗帘一把抓起来,扛着走了。
他们都听见了那一声剑鸣。
君桓看完那一场剑舞,默了半天,才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他也很好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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