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那你看个毛啊看那么认真。”
时沐却红着小脸,没脸没皮地凑过来:“谷雨,那个牌子上的得分怎么差那么多啊?”
谷雨动了眼珠看过去,48比80,打了个哈欠:“差这么多,要赢了呗。”
时沐“哦”着点头,转眼笑了,嘿嘿弯了眼角。
时沐拿着水杯喝水,望着玻璃窗外,走了神。
小时候,爷爷带她出去玩,街上人来人往,一个个陌生的脸庞。时沐总是害怕,抱着老人,紧紧不放。
爷爷拍着乖孙女的小脑袋,细软的黄黄的小胎毛。把她一把提到脖子上坐着,嘴里唱着小曲逗她。
什么曲子来着?
时沐用力回想。
“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请囡囡吃年糕,糖蘸蘸多吃块,盐蘸蘸少吃块,酱油蘸蘸没吃头!”
小时沐其实啥也不懂,只觉得好玩,牵着爷爷的两根手指头笑呵呵:“爷爷,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爷爷便驮着她晃起来,接着唱:“一只鸡,二会飞,三个铜板买来滴,四川带来滴,五颜六色滴,骆驼背来滴,七高八底的,爸爸买来滴,酒里浸过滴,实在没有滴,骗骗丫儿滴!”
爷爷哈哈笑,纯朴善良的老人,十分疼爱孙子。最后爷孙两晃悠到公园的榕树下,一台长了青苔的石棋盘,他将她放下来,坐在棋盘上。
树叶也落到棋盘上,落到时沐的屁股后面,地上铺了满地,踩过去,嘎吱嘎吱地响。
小时沐拿着白白嫩嫩的手指勾勒着棋盘的纵横,到了头,被楚河汉界阻拦,无处可去。
她便抬头向爷爷求助,大眼睛水灵灵的,像两颗润泽的大葡萄。老人捏着她的小指头,“瞪”一下,跳到楚河对面,怜爱宠溺抚摸着小家伙的脸:“我家傻丫头,将来肯定有福气!”
瞧您说的,敢情这世间万物都由您来定夺得了,你说有便是有?什么时候这天地轮转造化,都靠凡人的一张嘴了?
放不下的,还是那颗苍老多情的心。
老人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笑颜愈盛:“以后,爷爷跟你找个门当户对的,结个好亲家,怎么样?”
小家伙疑惑:“爷爷,什么叫门当户对?”
爷爷被这副天真无邪的模样逗笑,声音温厚纯润:“门当户对啊,就是他有的你也有。不羡慕不贬低,不贪心不菲薄,不求人不任己,不犯错,不吃亏,不高看,不糜妄。小沐,你说这样,好不好?”
小沐答得清脆,鼻涕流了下来:“好!”
门当户对,要真像爷爷说的那样,那她不如去街边拉个乞丐嫁了算了,反正都一穷二白,上一台轿子,谁也别想嫌弃谁。
按这孩子的老实懦弱程度,指不定到最后还是谁踹谁呢!
乌鸦对麻雀,四黑眼!
时沐拿着从教室里掠回来的粉笔,在院子里的水泥墙上写下一串数字:“奶奶,这是我的电话号码,要是有事就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老人正坐在摇椅上听着戏曲,旁边地上放着个红色的收音机,天线扯得老长,听她说着,睁开眼睛,笑呵呵的皱纹:“好。”
这个院子里,什么都很老。老摇椅,老石板,老屋檐,老水井,老红瓦……但是,拼凑在一起,却让时沐觉得温馨充实得过了头。
她从院子门的藤蔓中摘了跟黄瓜下来,胡乱拿凉水冲洗了一番,咬一口,真甜。
坐在奶奶前边的小马扎上,蜷缩着腿,靠在老人腿上,啃着黄瓜,目光飘来飘去。
一只小蜜蜂飞过来,翅膀扇得“嗡嗡”作响,最后,就在时沐的头顶打转,撵都撵不走。
时沐走哪它跟哪。
小姑娘打开水龙头捧了一捧水洒向它:“去,一边凉快去!”
小蜜蜂受委屈,嗡嗡又飞走。
邻里的黄奶奶门也没敲进了院子,边拿出随身带着的小凳坐下边大嗓门地喊着:“老章啊,我可跟你说啊,老孙那儿子跟儿媳妇又吵起来了,赶着要离婚,我可是劝不住了!”
奶奶坐直:“诶呦,那可真是的!”
“可不嘛。”黄奶奶口干舌燥:“你说说,老孙就那么个儿子,还娶了那么个泼辣刁钻的媳妇儿,看娘也不顺眼,那家里,谁还能治得了她了?三天两头的合不来,谁都过不快活……”
老人津津乐道,时沐却不爱听这些饭后谈资,掏掏耳朵,黄瓜最后小半截黄了皮,丢进菜脯里,转身上了楼。
都是第一次做人,你怎么就知道别人一定过得好与不好?有了神笔的马良和嫁给了王子的灰姑娘,谁还能权衡出个幸福指数第一第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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