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时沉默,宋灯看向远山,元孟又注意到她额上伤痕,那伤痕已经很浅,可他还是微微皱了眉。

如今的他已经知道,那是燕虞造成的伤。镇国公府,如今名头听着还算响亮,可就算撇开燕虞上辈子是个早亡之人,光从他的心性与能力来说,也配不上宋灯,她值得更好的。

元孟恍然间想起,前世他受宋炀所托,也为她细细筹谋了几个人选,只每每都被拒绝。他那时难免好奇,宋灯的眼光如此之高,最后会看上怎样的人物,没想到是他自己。

原来她不是眼光太高,而是眼光不好。

宋灯感到心情平复许多,这才回头,对元孟道:“北川这场战事,你会插手的吧?”

这场战事死了太多人,陈国损失惨重,以至于后来他们为了反败为胜付出了太多代价,如果从一开始,就能改变这一切,自然是最好的。她相信元孟已经有所准备。

说起朝政之事,元孟便放下那些琐碎往事,开口道:“大将军还是那位,副手换成了曹江。我不能在朝堂中过早地显山露水,暗中调动只能做到这地步。”

况且,他也需要成王的这位废物舅舅犯下一些大错,这样才能逼得成王狗急跳墙,尽早地解决一个麻烦。不过这一点,他不会向宋灯解释,他不想在她跟前显得太过冷血。

曹将军?

那确实是相当值得信赖的一位大将,而且,北川八州最后便是被他带领的大军夺回来的。

虽说今时不同往日,副将到底不是三军之帅,曹将军未必能起到后来的领帅之用,可这一换人,到底多了些保障。

宋灯稍感安慰,可心中还是有些不安,她想了想,问道:“殿下,你知道镇国公世子此次也要跟随大军前往北川吗?”

元孟眉头微动,道:“国公府三房投了三弟,三弟在父皇跟前提及先世子燕晏一事,让父皇动了心思,亲口点了燕虞的名,要他一同带兵前往北川。这事天子金口玉言,没有旁人置喙的余地。”

宋灯想,这应当便是元孟也更改不了结果的意思。她问:“不知是否能让曹将军多照应世子几分?”

元孟一时没有回答,而是微微皱眉。

宋灯看他神情,突然开口道:“殿下,你曾许过我三个愿望,还剩最后一个,我想求你……”

“好了,不过是件小事,没有到这个程度,你何必这样认真?我会让曹江多照看他几分的。”

元孟打断宋灯,惊奇于自己心中突然涌起的怒气,右手握了握拳,面上却愈发平静。

宋灯救过他的命,于是他许给她三个愿望,无论是什么,只要他能做到。

宋灯曾经问他,就不怕她许出什么他能够做到,却不愿意做的愿望吗?

他那时候只是笑笑没说话,可他心里在想,宋灯不会许出令他为难的愿望。

后来果然如此。

宋灯的第一个愿望,许在他因为科举舞弊案大动肝火,三日没有好好休息的时候。

因为谁都劝不平他心中的那股怒火,所以她来了,对他许了第一个愿望,希望他不要因为别人的愚蠢和贪婪伤害自己的身体。

宋灯的第二个愿望,许在陈太后去世以后,她希望他能好好用膳,用更平静温和的方式来度过这段悲伤。

这些愿望本该用在她自己身上,可她全都浪费在了他身上。

但当她要将这愿望用在另一个人身上时,元孟才发现,他宁愿她把愿望浪费在他身上,起码那样他不会感到这些该死的愤怒。

当了许久手掌生杀予夺之权的天子,他的忍耐力显然大不如前,花了好一会儿,才能装作无事发生,继续同宋灯说起正事:“既然提到了北川,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宋灯心头刚刚放下一块大石,可听元孟这么一说,又难免有些担忧。她微微蹙眉,看向元孟。

元孟道:“我有意让你哥哥去北川,你放心,不是可能沦陷的那八州。北川共一十六州,我想让宋炀驻守在青州,作为曹江的后盾,必要时派兵相助。北川之战打了两年,这一世或许会更久,我想借这个机会,加强同北川的联系,不要像前世那样,丢了八州以后整个北川剩下的八州也四分五裂,争乱频出。你放心,宋炀不需要上战场,只要镇守后方,加强同其它州的互助即可。而有曹江在,就算这场战役最开始会输几州,也决不会波及到青州。”

这也将成为忠勇侯府的一份功绩,来日元孟才好光明正大地论功行赏。

“什么!”

宋灯一时激动,站了起来。

凉亭外原本远远守着的元孟护卫看见这一幕,立时便要抽刀上前。元孟听见声响,看都未看他们一眼,立刻喝道:“退下!”

那些护卫面面相觑,最终还是蔺九一抬手,他们复又站回原先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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