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张文琮不由余光瞥向王掌事,只见他原本和蔼的面容煞时暗黑无边,耷拉着眼睛,鼻孔粗气连连。而那老者似乎也看到了二人,与众人寒暄之际,将整个人群缓步移近前来。

心知这对同门师兄弟积怨日深,未免当场起了争执,忙对老者呵呵笑道:“开春商贸繁忙,许久不见,想来是崔氏今载资货繁多,许掌事难以脱身,不过,二郎却也是在此提前恭贺崔氏今载营收丰和了。”

闻言,许掌事身旁的那位秃顶老者哈哈一笑:“就凭张家二郎这张巧嘴,大同坊资货行日后必有你张家一席之地!”

张文琮正欲掩面答话,但见许掌事松了松腰带,与秃顶老者相视一笑:“这二载,老朽年迈体弱,力不从心,时常告病,也知到了退隐之际。然崔氏于老朽知遇之恩,没齿难忘,岂敢有负主家重托?”

他说时,余光瞥了一眼频频冷哼的王掌事,眸光斗变,又多了几分慈爱,把着张文琮的手掌,呵护道:“二郎落定大同坊已久,想来也知晓我崔氏择选掌事,向来不学其他各氏族任人唯亲,非亲不取,只尊德才兼备、心虔志诚者。而今老朽到了隐退之际,闻得洛阳各方人士对二郎称赞有加,老朽也曾私下观摩,二郎确有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之才,老朽甚爱之。如若不弃,近日可来崔府,老朽与二郎引荐我家大人,既可助我崔氏一臂之力,亦可大展雄才。”

“羞煞吾矣,羞煞吾矣!”

张文琮连连拱手,面色羞红道:“有许掌事、王掌事、李掌事,及各家仪仗多年掌事坐镇大同坊,二郎岂敢造次?也就是今载资货繁多,人手不足,不得已才出来献丑,让诸位见笑。倘若二郎我真若不知羞耻登门崔氏,传入我阿耶耳中,必要受罚个一年半载了……”

“二郎谦虚了!”秃顶的李掌事轻抚所剩无几的短须,呵呵一笑,身旁其他几位掌事亦附和频频。

张文琮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抱拳羞愧:“真若如许掌事所闻,二郎便不会连自家十余辆资货停放存储之地也寻不到了。”

“哈哈哈!”

许掌事挺起圆鼓鼓的腰腹开怀一笑,又拍了拍张文琮肩膀,煞有其事道:“何止二郎,今载抵达洛阳资货繁多,各家储备之所皆已仓满。适才这几位掌事拉住老朽步伐,便是想借崔李二氏仓储一用,奈何我二氏今载亦自顾不暇……”

“许掌事所言句句属实!”李掌事紧随附和道,“去年我李氏资货行便有仓满迹象,李某也曾禀明我家几位大人,只是待到闲暇之际,张都督与我族女喜结良缘,前后张罗,此事便搁置一旁,而如局势,新辟仓储之事,确是无论如何也拖不得了。”

见二人煞有其事,张文琮拱手道:“二位皆是大同坊资货行主心骨,各家向来是以二位马首是瞻,二位既心中已有未雨绸缪之思,想来这新辟仓储之地也应有所着落,不知能否一解二郎燃眉之急?”

“莫相急、莫相急!”

许掌事宽厚的手掌拉近张文琮,故作思量道:“新辟仓储之事关系重大,若各家自顾自暇,日后城内运输必然拥塞,时日一久,必然出事,但若各家联合寻一距城门较近之地,共同存储,自是需多加商议,二郎若有心,今夜不妨与各家掌事一同来西市,我等仔细合计合计!”

话音刚落,一声轻哼打破了原本和谐的气氛,只见身后聆听许久的王掌事脱口道:“我当是甚把戏,老醋新买,也敢拿出来献丑,真不怕给主家丢了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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