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郑星河以前说：“我家旁边有一条河，明明是条河，名字里却有一个江字，叫清江河。我小时候调皮，经常和小伙伴儿偷偷去河里游泳，每一次湿漉漉的回家，都被我爷爷揍个半死，可我总是不长记性，下次有人一喊，我还是会去。有一次我腿抽筋，差一点儿淹死在河里，一个警察大叔下班路过，跳进河里救了我，从那天开始，我就梦想着自己长大了当一个警察，能够拯救人生命的那种警察……”
钟彦凌脱了鞋和外套，放在河边石凳上，然后他深吸一口气，跳进了清江河里。
他往河水深处潜去，一直潜到河底。水中一片漆黑，一片寂静，仿佛是郑星河已经去到的那个世界。
他一动不动，冰冷的河水包裹着他，无法呼吸。两分钟以后，他开始体会到窒息的感觉。
大脑失去氧气的供应，渐渐开始意识模糊。他仿佛看见远处有一个人朝着他游过来，起先他看不清那个人的模样，他以为是郑星河。
星河，我的好兄弟，我可以用这种方式见到你吗？
然后他听到那个人大吼一声：“姓钟的！我还欠你二百万呢，你不要了吗？”
“哗啦”一声，他浮出了水面，空气和水一起涌进他的鼻子，呛进他的肺里，他难受地剧烈咳嗽，人一下子就清醒了。
郑星河没有来看他，林星宸也没有来吼他，一切都是他窒息时的幻觉。而他在意识模糊的状态下，是没办法维持潜水的动作的，于是他的身体借着水的浮力漂到了水面上。
他一边咳一边往岸上游，听到娟姐焦急的声音：“老板！老板！你怎么样？要不要紧啊？”
钟彦凌自己爬上了岸，弯着腰咳了好一会儿。
娟姐在旁边帮他拍背，直到他呼吸顺畅了，娟姐担忧地说：“老板，你最近的状态不太好，不如回‘Nselling’去住吧，有什么事也方便我关照一下你。”
钟彦凌没有说话，上了娟姐开来的车。
“把湿衣服换下来吧，别感冒了。”娟姐上车，把隔断升了起来。
钟彦凌换好了衣服，又将车座上的水渍擦干净了。他自己降下了隔断，和娟姐说话。
“我这里有一小块布料，是我昨天去刑警支队救林星宸的时候，从他们的枪库里发现的，林星宸确认是他爸爸的衣服。你去找吴法医，让他给鉴定一下，说不定这上面就留了重要的DNA信息。”
娟姐答应了一声，从后视镜里看着钟彦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知道，我昨天的行动很鲁莽，可能会有一些后遗症。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的。”钟彦凌知道娟姐想说什么。
说到后遗症，后遗症就来了。
车子还在路上呢，钟彦凌就接到了朴叔的电话：“在哪里？”
“去酒吧的路上。”
“你昨天去刑警支队了？”
“对，我去找严队长喝杯茶。”
“这么长时间你都谨守底线，与警方保持距离，最近怎么频频跟严队长接触？那个人是头狼，小心他揭了你的老底。”朴叔说这话的时候，威胁的意味非常浓。
钟彦凌马上摆出谦恭的态度来：“因为严队长经手侦办林家的案子，我想从他那里打探一点儿消息。既然朴叔这样说，我以后离他远一点儿。”
朴叔“嗯”了一声，又说：“昨天警队可是出了不少事儿，有人报假警，还有人闯进了警队的枪械库。”
“不是我干的。”钟彦凌坚决否认。
“最好不是你干的。”朴叔的声音里隐隐含了怒气，然后就挂了电话。
钟彦凌收了手机，下意识地皱了眉，若有所思地抿紧了嘴唇。
车子到达‘Nselling’酒吧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五点钟了。钟彦凌仍然是悄悄从后门进车库，乘电梯上了五楼。
娟姐去厨房给他煮了一碗牛肉面，亲自端着送到他的餐厅。
钟彦凌坐下，拿起筷子来，刚想吃面，手机传来消息提示音。
他打开手机，看见林星宸发给他的两条消息，第一条是图片，他家那个白色骨瓷的面碗中，像模像样地盛着一碗面条，面白汤清，汤里漂着翠绿的青葱花儿，还盖着一个荷包蛋。
第二条是文字消息：这是本少爷亲手煮的阳春面，怎么样？是不是卖相不错？要不要回来吃面？
钟彦凌顿时就觉得手边这碗五星大厨料理的牛肉面不香了，并且很想马上开车回阳光家园小区，去尝尝那碗阳春面。
我是不是犯贱？刚刚赌气离开了那里，现在又想回去？
嗯！我一定是被林星宸传染了他的贱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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