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瑞收紧掌心道：“他们……死状如何？”
萧修道：“初时，寒战，发热，失眠或嗜睡。观之，则有牙齿松脱，气血虚亏之象，严重者会便血、便尿、身体脏腑，由内而外溃烂腐朽，直至……化成一滩血水……”
小太子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他双腿一软便要跌坐在地，好在邱博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抱住。
他颤声问道：“国师大人……先生，是，是怎么说的？”
萧修欲言又止：“殿下……大人当初一直反对陛下和皇后娘娘，服食仙丹，送进宫的丹药，司天监能拦也都拦下了。”
赵瑞明白了，他什么都明白了。
挥挥手让萧修退下，萧修推开侧殿大门的时候，已是夜幕低垂，星子漫天。
八皇子怔怔然呆坐良久，又恍恍惚惚的看向邱博：“你还记得，父皇，父皇前两日对我，说过的话吗？”
“记得！”
邱玉嘉全程陪着这两个孩子，听了这么多，看了这么多，也大概猜出个方向了：“陛下说过仙丹一事？”
邱博在得到太子的首肯后才点头应答：“陛下那日叫了我和太子殿下过去，叮嘱殿下，切勿服食仙丹。”
“我还问父皇，为什么……”小太子喃喃说道：“这，这不是上天恩赐于我们大斉历代帝王的宝物吗？为什么不能吃？”
邱博又道：“皇上还说，他曾经在亲生儿子身上算计权衡，却不想，算计来算计去，算计的却是自己。让八殿下做太子，是他唯一能做的事，说殿下将来一定是个好皇帝。”
“父皇当日说的，都是遗言？”小太子恍然大悟，抓住邱博的衣袖：“父皇在对我说遗言？父皇，还，还说了什么？”
“陛下还说，这一天天的，看似寻常平静，冷不丁就有有场大火，有场大雨，有场变故，他日后，不能再坐等变故发生，他，他要护好殿下，要在变故来临之前为殿下做点什么……”
当日听到这话并不觉得如何，他甚至还在腹诽，您终于在失去两个儿子之后醒悟了吗？决定不再折腾下去，好好做个皇帝了吗？
他纵然不如太子哥哥那般有才干，本意也并非想做这个太子，接手这偌大一个家国。
但只要父皇看重，对他还抱有期望，让他做太子，也不是不可以……
但他没想到的是，父皇当日跟他说的，竟都是遗言！
而他所说的，为他做点什么，就是在他被除掉之前，先让出皇位。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他不是老国师心中完美的太子，他在太子这个位置多坐一天，便会多一分性命之忧。
但如果，直接让他继承皇位，登基为帝呢？
兴许，还能博得一线生机！
“父皇真的是，自尽……”
邱玉嘉沉默半晌，最终也赞同了他这个说法：“鸩毒虽可致命，但陛下怕求元真人有仙丹可以救人他性命，索性用利刃割断身上筋脉，就算有仙丹也回天乏术。”
“父皇……父皇……”小太子埋首于邱博怀中，不敢哭的太大声，只能死死咬紧他的衣裳，发出困兽般的哽咽。
他的父皇，受困于求元真人之手，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性命，来保全他的。
还有他的先生明净川，当初他不肯以仙丹救母后的时候，他恨过，骂过，歇斯底里过，甚至联合别人反抗过！
但他为何只意识到国师一直在操纵大斉皇室，怎么就没想到是以何种方式操纵？
其根源本质兴许就在这仙丹之上，先生在时，父皇身体虽不大好，但也并非无可救药。
自从求元真人来了之后，父皇每日虽神清气爽，但整个人都变了。
他不再关心权谋和朝政，对发生在眼皮子底下的政变视而不见。
他变的胆小、懦弱、惶惶不可终日，甚至大白天在屋里都要关紧门窗，不让一丝光线透进去。
他说，他在修仙，他日后要和求元真人一起飞升的。
小太子手脚冰凉，双眸依旧潮湿，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如今他身边再也没了可依靠的人，父皇母后不在了，太子哥哥也不在了，就连教他经史子集，授他处世之道的先生也不在了……
他只能靠自己了……
小太子缓了缓情绪，擦擦脸上的泪痕，问邱博道：“你，你不会离开我吧？”
“不会！”邱家小五的眼睛漆黑明亮：“殿下在哪，我就在哪！”
邱玉嘉看着这两个孩子交握在一起的双手，暗叹一声真好，假以时日，这君臣二人，定会不负所望，成为大斉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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