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也用不着我去说话,不费我的力气,皇祖母自然也不敢去文安宫打听到底是谁使得力。”钟泽元笑了笑,“白给的人情,难道我还扔出去?”
水溶呆呆地听着,好一会儿才捋干净了思绪,忽然咽了口口水,帝王心术,着实可怕。
他悄悄抬头看了云淡风轻的钟泽元一眼,握紧了手中的纸条,既然有人敢在这时候还不住的往启元宫送消息,那、六部内阁,到底有多少人已经倒向了这位“皇子爷”?自己两人十岁前几乎日日见面竟没察觉一丝半毫的端倪!
水溶有些不寒而栗,但他内心也是一阵激荡,钟泽元肯如此跟自己摊明,也是把自己当成心腹了罢?水溶一个激动,立起身来长揖到底,脱口而出,“殿下,臣愿为殿下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钟泽元倒是笑了,“你是本宫的表兄弟,天然便是我这一边儿的,倒不必表忠心了。”
水溶自己说了心里话,也有些赧然,“殿下说的是。”
“今日叫你来,还有一事。”钟泽元示意水溶坐下,“我不在宫里的这几个月,皇叔召宗室子进宫了?”
水溶点头,正色道:“是,十月底圣上召宗室子二十人进宫考校学问,考校之后留了十个,俱在西边怡和所住着。”
这里头有个缘故。
太上皇寿高,到今年上仅剩下三个老一辈皇子。且大安皇室一向子嗣不丰——先太子、钟泽元之父钟栩璋乃是嫡长子,已去了十来年了;其后便是过继了出去,如今在金陵的金陵牧;现今启祥帝钟楮论宗室玉碟上是七子;忠顺亲王序齿第八;另有早年摔马去了的忠平郡王最小。
偏这些老一辈皇子虽不缺子嗣,但都是极晚才有的儿子,钟泽元年仅十五便是嫡长孙,除了忠顺亲王家的钟沔大两岁,底下众兄弟都小不少。
皇叔启祥帝钟楮子息上更是艰难,他年逾五十,公主是有不少,皇子却是一个也无。他原本又不显眼,不出头。
况且宫内还有先太子嫡长子钟泽元一直被太上皇躬亲抚养,至今年春满十五岁宗正寺为钟泽元请封郡王,太上皇还压了下来,亲口说,“此子日后要担大任。”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众人看来,启祥帝不过是侥幸捡了先太子故去后要立长的漏。
他甫一接位,尚还不稳,连印玺都还攥在太上皇手里,便传出太上皇钟铭励便有意要封钟泽元为太子。
钟楮即便明知不是如众人所想,只是太上皇怕交了权,新帝不安分,要给一个下马威,也坐不住了。
还不等过了年改元,便先匆匆示意宗正寺挑了不少“品貌端正、才学俱佳”的宗室子来,名为检视后辈,实则便是有意留人在宫中抚养——也是向太上皇示诚,自己并不心急权位。
钟泽元冷笑,“这事儿虽办得着急了些,倒是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水溶也点了头,“皇上无子易被诟病,如此便显得谦和有礼,底下的文臣御史也满意,只道圣上为社稷着想。”
如此一来,太上皇也满意了。便也不提要立钟泽元为太子的事儿。启祥帝目的达到,便也不提过继,只是留了几人在宫中“聊慰后妃膝下空虚”。
“皇叔好打算。”钟泽元淡淡评了一句。
“您呢,殿下,您可有何打算?”水溶略一犹豫,还是忍不住问了。
钟泽元忽而一笑,“我倒是觉着‘皇子爷’这称呼不伦不类,刺耳得很。”
水溶的心砰砰跳得厉害,他抬头看了看钟泽元的面色,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您的意思是……”
“三足鼎立也要三个角一边粗细才好,如若不然,迟早是被人砍断的下场。”钟泽元慢慢说了几件事要水溶去做,“这些事交给你,我才放心。”
水溶虽有些不解,但听见这话心情仍是振奋了一下,他也不是毫无上进之心的,怎能甘心空领着一个王爵的帽子,一点儿实权也没有呢?
投效钟泽元就是他一场豪赌!当他白发苍苍的时候,也曾感慨过,幸而这场赌注,他押对了宝,跟对了人。
“殿下,臣领命。”水溶一撩袍摆,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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