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娉仍是自顾自道:“虽然长宁脾气不好,但我哥脾气也不好,他也没什么可挑的。其实吧,我要是长宁,才不会那么赖着对谁好呢,人家又不当一回事。”

话说到这,沈娉突然咬了咬嘴唇,几不可闻地问了陈茗儿一句:“姐姐听过孟敬这个名字吗?他的父亲是知枢密院事,孟缙。”

陈茗儿仔细想了想,摇摇头:“没什么印象。”

“哦。”

沈娉随意走开两步,指尖划着书案的边缘,声音轻轻的:“他同闵之兄长是同一年的贡生。”

陈茗儿没抬头,嗯了一声算是应她。

沈娉悄悄地拍了拍胸口,腻腻歪歪道:“我还怕说出闵之兄长的名字来,姐姐会难受。”

陈茗儿淡然一笑:“这有什么好难受的。”

“哦。”

沈娉觑着陈茗儿的神色,见她是真的不忌讳,才又放心继续说:“孟敬不像闵之兄长那般有才学,在姐姐这里自然是排不上名号的。”

这话听着就有点意思了,陈茗儿停下笔,看着沈娉,目光探究:“怎么就提到我了?”

沈娉垂着眼,慢吞吞道:“孟敬给姐姐写过很多诗文,即便是姐姐跟闵家结亲之后,他仍是对姐姐念念不忘。”

陈茗儿这才发现小姑娘脸颊染了一层粉色。

“那这些事,姑娘又是怎么知道的?说实在的,连我都不知道呢。”

沈娉结舌,脸上的红晕更深,支吾半天才诺诺开口:“才子佳人的轶事,大家都好传个嘴,我也是偶然听人说起。”

陈茗儿笑盈盈地看着沈娉,也不再追问,只把写好的养护肌肤的方子递过去,细心叮嘱她:“这里头用了玫瑰和山茶,姑娘当心些,有人是用不惯的。若是脸上起了疹子或者痛痒,就一定不能再用了。”

“谢谢茗儿姐姐。”

沈娉接过来小心收好,又同她确认了一遍:“只照着这个果真就能把皮肤养得同姐姐的一样好吗?”

为了这一身水嫩的肌肤,陈茗儿可没少下功夫。除却外养,还需内调,不食辣,过甜过腻的也要少食,日光更是半点见不得。但陈茗儿不打算同沈娉说这些,只点了点头。

沈娉又缠着陈茗儿说了好一会儿话,眼见着到了晌午,担心被沈则逮住,这才恋恋不舍地辞了,临出门前还一直说自己没有适龄的姐妹作伴,与陈茗儿又分外投缘。

“那茗儿姐姐,我还能再来找你的吧。”

“姑娘随时来便好。”

沈娉不满地瘪瘪嘴:“我可不敢随时来,等沈小五不在我就来。”

沈则行五,也没个小名,长辈们都叫他小五,沈娉也就是背后过过嘴瘾。

小姑娘叽叽喳喳一上午不停口,陡然空下来还真些安静得不适应。

陈茗儿揉了揉额角,又想起沈娉说起沈则同长宁般配的事儿来,心里那股难言的滋味又冒了出来,她摇摇头,小声训自己,“你又矫情。”

后半晌突然淋淋漓漓地下起雨来。先是零星,后又越下越大,把最后一点微末的暑气驱散干净,冷风拂面,竟然觉得凉凉的。

陈茗儿在院中转了一圈,沈则还没回来,看这情形,大抵是要淋雨了。她想了想,人往后院小厨房里去了。

吴婶儿才收了晒在院中的干辣椒,一抬头撞见陈茗儿,哎呦一声:“姑娘怎么在这儿站着?病才好,当心又扑了风。”

“我担心五爷一会儿回来淋雨,想来拿个银吊子去前头给他熬一锅红糖煲姜。”

吴婶儿一面拍打着身上的雨珠,一面道:“姑娘有所不知,五爷不喝那些东西,我以前熬过,一口都不碰。他啊,仗着自己结实,就是病了都不肯喝药,谁劝也不听。”

陈茗儿站着没动,等了一小会儿,仍是柔声央求:“吴婶儿您就帮我拿吧,我能干的不多,也不好总是闲着。”

“成,我给你拿去,你等着啊。”

陈茗儿笑弯着眉眼,嘴角漾起两只浅浅的梨涡:“多谢吴婶儿。”

“你这丫头啊,就是招人疼。”

吴婶儿在橱柜下头掏出一只银吊子来,擦了擦递给陈茗儿,又利索地剁了两块老姜,拿了一包红糖,一并给她。

“五爷要是不喝,你就自己个儿喝了,对你也好。”

“知道了。”

陈茗儿抱着东西从后院过来,正巧碰上淋了个通透的沈则和杨平。

沈则仍是对她视若无睹,快步跑进屋里,倒是杨平嘟囔了一句:“这跑不跑的,也没什么分别了,反正都湿透了。”

陈茗儿放下怀里的东西,跟了进去。

沈则才解了发冠,余光瞥见陈茗儿站在一旁,也不叫她走,也不叫她上来伺候,就晾着她,自己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陈茗儿往屋里扫了一圈,径直走到矮柜旁把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裳抱出来,搁在长条案上。

“先把湿衣裳换下来吧。”

沈则背对着她,也不理睬,只用帨巾狠狠地揉了两把头发。

陈茗儿见状,也不再多话,脚步轻轻地退了出来。

等沈则自觉拿糖拿够了,慢悠悠地转过身来,便只剩一身干净衣裳平平整整地搁在那儿,他以为还在受冷落的人早就没影儿了。

“嚯,”他把手里的帨巾一扔,哑然失笑:“还真是收放自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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