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曲璟言兀自以为,她与岳停云还算熟稔,还算是有些许情分。
年少时岳停云在西北军营的那些日子,她待他不薄。
纵然岳停云此人生性凉薄,最多也只是对她漠然视之,不闻不问罢了,他待旁人也是这般。
可此时此刻,曲璟言觉得,岳停云是真打算杀了她。
曲璟言的胳膊几乎要被身后的岳停云捏碎。她抽搐着,她挣扎着,她颤抖地哭嚎了一句:
“陇西王,你放开本宫!”
岳停云哼了一声,确实放开了她。
他趁着曲璟言往前挣扎地当口,手掌一松,害重心不稳的曲璟言向前扑去,一着不慎,膝盖着地,直接跪在了宋青时面前。
堂堂太子妃娘娘在众目睽睽之下给普通大臣之女下跪,就连岳停云身边训练有素的禁军都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曲璟言带来的随从们自然也不是吃素的,见岳停云有意拿太子妃开涮,赶忙上去扶了曲璟言起来,一个尖嘴猴腮的侍卫大声道:
“陇西王,太子殿下乃是你的兄长,你怎敢对兄长的爱妃如此不敬?”
“太子妃娘娘擅闯民宅,滥罚无辜,蔑视王法,是她待本王的父皇不敬在先,本王如何能不阻拦?”岳停云轻蔑地扫视了一圈屋里众人,目光犀利。
“陛下病重,太子殿下摄政,陇西王大人当为太子殿下的臣子,怎可僭越至此,冲撞太子妃娘娘?”
“哦,父皇一病不起,哥哥嫂嫂当真会为父皇分忧。”岳停云冷笑一声,转身打开了宋府的大门。
包括宋青时在内,宋府大堂内的所有人,看见眼前的场景,皆瞪大了眼睛。
黑压压的一片全是兵,银蓝色的盔甲英气十足,腰间的火铳黝黑发亮,镶着祥云的军旗在风中飞扬,数以千计的精兵见岳停云出来,齐刷刷高喊道:
“恭迎陇西王大人!恭迎停云将军!”
正是岳停云率领的辽东火炮营。
步兵军队前,一架黑金色的轿辇突兀地停着,帐帘掀起,一个藕粉色齐胸襦裙的姑娘搀扶着一名老者走下车来。
这姑娘,是许牧的妹妹许展诗。这老者,正是宋青时的爹爹宋阁老。
宋阁老跌跌撞撞,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沙哑的嗓子里发出一阵又一阵咳嗽,昨日虽被岳停云好生照料着换了身干净衣裳,脸上被石子划伤的伤痕却仍是鲜红狰狞、触目惊心。
宋青时看见心心念念的父亲,疯了般越过岳停云扑了过去。
三日前还随她一起在院内下棋的父亲,一去邻县,竟糟了这么大的罪。年逾花甲的老人面容憔悴,受了伤的双腿根本站不稳,脸上胳膊上全是伤口,想开口说话却声音沙哑道只能干呕。宋阁老看见嘴角还带着血的掌上明珠,老泪纵横,抚上宋青时的脸,心痛不已:
“青……时……”
宋青时看着身受重伤的老父亲,更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爹爹!”
她的父亲,勤勤恳恳一辈子,陛下敬重,官员敬佩,百姓爱戴……她父亲何曾遭受过这等对待!
是何人这般狠心?是何人这般大胆?
宋青时看着突然面部表情狰狞的曲璟言,心里咯噔一下。
曲璟言突然有胆来宋府找茬,宋阁老在回京途中出事,这两件事怎会毫无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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